第3章 第三章3(1 / 2)

荣伯见子春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模样,以为他是被家里这混世魔王吓到,正要安慰,却听子春哭丧小脸瓮声瓮气道:“荣伯,我把少爷认成了小姐。”

荣伯愣了下,笑道:“咱少爷是长得像个小姑娘。”

子春道:“而且还跟画里的仙子一样漂亮。”

荣伯是看着金家这混世魔王长大的,见惯了恶形恶状,饶是再好看的一张脸,也是无法和小仙子联系起来的。

他想了想问:“小春,你怕不怕少爷?”

子春眨眨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怕少爷?”

荣伯道:“少爷拿蛇吓唬你,还给你滋尿,你不怕吗?”

子春摇摇头:“少爷是跟我闹着玩呢,那个蛇也没有毒。”

荣伯看着小孩儿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笑道:“行,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书房,晚点先生要过来上课。”

子春听到“上课”二字,双眼一亮,用力点头。

他没上过学,从前他和表哥每次去附近的学堂,趴在窗外蹭课,都会被夫子赶走,导致他现在大字还不认识几个。舅舅说来给富家少爷当书童,可以跟着一起读书识字,他就盼着这事儿呢。

子春飞速换了衣服,迈着小短腿下楼。

除了第一天来金公馆,这是他第二次穿过后花园,来到主楼洋房。

主楼坐南朝北,从中间分成东西两座。据荣伯说,金老爷住东楼,少爷住西楼,两人划楼道而治,各占半边。

子春也是这时才知,金公馆只有两个主子,一个是那天见到的金老爷,一个便是少爷了,长得像小仙子的少爷。

子春也终于见识了前清王公的阔绰为何物,两个主子住这么大一栋漂亮的房子,还有偌大的一个花园,以及十几个佣人。

而舅舅一家三口加上自己,只得两间泥土稻草搭成的窝铺。

金少爷不去上学,不是像自己和表哥没有钱,而是瞧不上学堂的大锅饭,要请教书先生来家中一对一授课。

子春年岁尚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模模糊糊,他只是觉得自己一定要留下来,拿到每个月五块大洋的工钱,顺便跟着金少爷免费读书习字。

金少爷用来上课的书房,在西楼一层,偌大的一间,窗明几净,靠墙的几排红木书柜中,摆满了各种书籍,可谓汗牛充栋。中间一张大的红色书案,摆放着笔墨纸砚,想来是金少爷读书写字的地方。

“来,小春。”荣伯走到桌前招招手,“我教你要做些什么。”

子春诚惶诚恐地走过去,他个子矮,那书案原本也不高,却也快到他肩膀。

荣伯说:“我叫你认认笔墨纸砚,回头少爷上课,你在旁边伺候,要用什么笔什么纸如何磨墨,不能弄错了。”

子春点头。

荣伯指着笔架上一排毛笔:“这是少爷平时要用的笔,按笔锋分大毫中毫小毫,按软硬分硬毫兼毫软毫。少爷如今多是习字,主要用硬毫和兼毫。当然,少爷想用什么都是按心情来。”

子春默默在心里记下。

不想荣伯又道:“这些笔原本怎么分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爷都取了名字,你都得记住,免得他要时你拿错。你听好了,从左到右依次是大王、小王、凤凰、老虎、豹子、乌龟、小羊,狗尾巴。”

那混世魔王要用笔时,必须得按着这些名字来,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取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是根据什么,但幸好取了就没变过,用坏的笔换了新的,也会继承旧名字。

不然他一把年纪也记不住。

之前书童留不下来,这也是很大一个原因。

子春认真听着,一面对着毛笔一面在心中暗暗记下。

荣伯教他认完笔,又教他如何磨墨,见他照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稍稍放心,便领着人出门上楼去见少爷。

金少爷住在二楼的套房,两人还没走近,就听那那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两道一声。

一道大人的声音,在温言细语地讨好,一道刺耳童音,在大喊大叫。

荣伯领着子春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老爷!”

“进来吧。”

荣伯推开门:“老爷,先生马上要来上课了,我带小春来少爷跟前伺候着。”

子春悄悄从荣伯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朝屋内看去。

这是一间西洋风格的起居室,中间一套朱红色天鹅绒沙发,上面坐着一大一小,大的便是那长眉凤眸的金老爷,今儿穿着一身白西装,头发梳的油光发亮,是个很洋气的打扮,小春只在租界见过。

他看了眼门口的荣伯和小春,又转头去哄身边那长得跟小仙女一般的儿子:“商羽,不读书可不行,知道那不识字的人那叫什么吗?”

金少爷从沙发蹦起来,瞪大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对亲爹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不知道!”

这时,躲在荣伯身后探头探脑的子春,小声接话:“叫睁眼儿瞎!”

荣伯和金老爷都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金少爷则是循声看过来,将眸中怒火射向子春。

子春默默将脑袋收回去,让荣伯替自己挡住了这道怒火。

金老爷呵呵笑道:“没错就叫睁眼儿瞎,我们爱新觉罗的人,怎么能当睁眼瞎子?”

金少爷大叫道:“我姓金!不姓爱新罗觉!”

金老爷道:“金是汉姓,咱们满姓爱新觉罗,要是大清没亡,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小贝勒。”

金少爷充耳不闻,站在沙发大吼大叫道:“我不读书!我不读书!”

金老爷揉了揉额角,忽然想到什么似,从桌上拿过一只竹筒,笑盈盈道:“商羽,你不是想要这只常胜将军么?你要是好好去读书,爸爸就把它送给你。”

不想,金少爷忽然从他手中抢过竹筒,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蝈蝈倒在地上,不等那蝈蝈逃走,他人已经沙发跳下来,光脚狠狠踩在那蝈蝈身上,踩得汁液飞溅。

金老爷捂住眼睛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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