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野外34(1 / 2)

秉承拾金不昧的良好品德,以及助人为乐的高尚情操,黎安带上了包袱,等会回头见到她再还回去。

两人朝那方向走了小半天,越往前走道越宽阔,路况反而逐渐不好,坑洼不平的,一步下去全是黄泥,几片反着水光的秧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露了出来,几个农夫弯腰驼背,在地里锄地插秧。

黎安找了其中一人问路,那男人一脸厌嫌,似乎邱鹤二字是什么臭不可闻的毒虫,道了句“不知道”转头就走。

问了这里的好几人,反应都如出一辙,有眼力见的还没等黎安过去,躲瘟神一样,避之不及地提起裤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连吃了这么多闭门羹不说,连着自己都受尽了白眼,许攸是一点头脑摸不到,费解地道,“你家以前是坟地咋的,这么晦气?”

黎安还没开口,不远处传来蚊子嗡嗡的议论声,他耳尖地回头看去,刚才装模作样四散回家的几个农夫,聚在茅屋底下偷看黎安,杵着锄头窃窃私语,见他发觉也不装了,喉咙一咳,毫不遮掩地冲两人吐了口浓痰。

许攸目瞪口呆地看他们闭门而去,莫名其妙道,“搞什么啊,咱们招他惹他了,要不是这荒郊野外没旁人,谁稀罕求你了真是。”

他见黎安跟个没事人似的没反应,更加郁闷地推去一把,“你也说说他们啊。”

黎安眼也不转,漫不经心地理着绑腿,“这是命令?”

许攸道:“什么…自然不是了,等下,这和是不是命令有何干系?”

“不是的话就没有必要,还有,”黎安终于转眸看向他,心平气定道,“你话是真多。”

许攸看了他一会,倏忽道,“小真人,你和元君认识多久了?”

黎安道:“三来个月罢,怎么?”

许攸道:“那她没把你屁股抽烂,脾气还挺好的。”

黎安没搞懂他什么意思,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的灵光一闪,跺脚喊道,“土地公公,你在吗,出来见我。”

他嚷嚷了半天,牢固的泥土依旧是纹丝不动,黎安左思右想,得出一个“你他妈谁啊”的结论。

青城山的土地定是看在元君的面子才对自己礼敬有加,地头蛇一出门,外头惯会见风使舵的硬茬可不惯着,他既非声名显赫的名门大派,又不是朋友遍地的通达散人,没给穿小鞋只是晾着吹风已经很给脸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黎安自认为还是有些“人脉”在的,当即改了个口,喊道,“小狐狸,你在吗?”

许攸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小狐狸?谁,你熟人?”

黎安喊了几声无果,继续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带着你一起死了。”

他向来是说到口上就拿到了手上,竹刀一翻亮出了锋刃,许攸转头的瞬时,一阵黑风忽的罩住了双眼,眼前雾气迷蒙得看不真切,仿佛隔着一层薄纱的屏障,一个窈窕的少女身影隐在水雾中现身,背身侧首,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笑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要不是见过她本人,黎安都没想过殷漓能摆出这么妖娆的造作姿态,冷冰冰道,“我看你像找死。”

这是真身为禽兽的妖仙的常用手段,伴作人的模样找人问像神还是像人,称作讨封。

若是回答像人,它便只能回炉重造,容易因此被它记恨上,若是回答像神,它便能得来一个妖仙的名分,可来日升境之时,极有可能被它抓去挡劫,对于一般人来说,不管怎样都无法全身而退。

竹灵仙一言九鼎,就算殷漓跑掉也给她讨了个敕封,可毕竟是灵识出身,这种活还是没人家术业专攻的拿手。

殷漓如今敕命加身,哪里对这东西看得入眼,本只是想玩闹一下,结果数月不见,黎安这崽子是越发长进,以前还会别扭地哄几句,现在都学会威胁人了,一拂袖收了迷术,抬爪就想来个掌掴,“无事滚一边有事就小狐狸,三个月里不闻不问,若非找不到路你会管我的死活,说点好话就那么难?”

“嗯,抱歉,”黎安躲也不躲,轻道,“我不这么说,你肯定不出来的。”

眼看就要扇到脸上,殷漓还未感到上次一样逼人的灼烫,他把竹刀护体的罡气撤了,是打算认真挨这一下的,少女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一把收手,抱臂看向了另一边,哼道,“你想让本姑娘打你,我偏不让你如愿。”

黎安道:“你还生气吗?”

殷漓道:“别凑过来,烦死了。”

许攸看他俩扭捏一阵,没来由挠挠头,总感觉气氛有些微妙起来,有点忍俊不禁道,“姑娘是小真人的…道侣?”

“侣你个头,”殷漓怒不可遏地指了自己,“没看见把我当狗使唤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他娘的又是谁?”

许攸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黎安便把如何遇见许攸的来龙去脉说来听了,细枝末节面面俱到,殷漓对凡人的死活没有兴趣,听得直打哈欠,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行行别啰嗦了,烧完纸我就走。”

黎安道:“你不跟我们回去吗,师父说要给你重塑肉身。”

殷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是谁口无遮拦害得自己这般境地,她懒得跟一块石头说长论短,袖子一拢转身道,“我一个人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

她随手撩了一根枝条在前面带路,从路旁的山坡进入了林中,不知竹灵仙咋想的,敢把两个人凑不出一个脑袋的东西放出来,一个不够还配一双,有了殷漓这个正常人领头,走歪了的歧路不多一会就回到了正途上。

到了正午,阴云当空,天光自树顶的缝隙处洒入林间,照出来些许漂浮的尘点,一行人走了一段山路,拐过一个弯路,路的尽头静静竖立着两块石碑。

春意正浓时节,数月不打理,光滑的石面爬上了点点绿苔,黎安踏着野草过去,先给爹娘妹妹磕头敬酒,随后是随葬在旁边的那些人们。

虽说地方偏僻,到了正午,山底下的人流也比清早多了些,背着婴儿摇拨浪鼓的女子,挑着扁担匆匆行过的男人,并排奔跑着放纸鸢的孩子们,黎安从树木的间隔中看到这一切的一角,忽然感到恍如隔世。

若不是没被铭记的无名之辈躺在这里,他们便不能在那了。

许攸见他无声无息地坐在那,不好打扰,连侧头发问的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爹娘分开葬的?”

殷漓拢着袖子,说道,“有一座是他救命恩人的,那是个愚蠢的白痴,一个凡人自不量力和金丹修士斗法,装的好一副清高在上,挑挑拣拣眼光又高,他不死谁死,欺师背祖的总不会有好下场。”

许攸想了一会,抱臂思索道,“就是说他和他师父同修鬼道,却一个在杀人,一个在救人咯?”

说话间黎安已然拜完,路过身旁的时候瞄了他一眼,许攸被看得浑不自在,疑惑道,“怎么?”

“没什么,”黎安撤回目光,动身淡淡道,“你说得对。”

殷漓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许攸有点不明所以,也几步追上前方的两人。

走出山林已是大中午了,沿途的行人扛着农具,陆陆续续地收工回家,炊烟袅袅升在旷野各处,大人小孩聚在坝上走家串门,黎安挨着路边走,给挑着柴的一队男人让路,低低道,“我饿了。”

跟在一起的两个东西都不用吃饭,哪能理解他,殷漓嫌弃地皱眉道,“才吃过又吃,你是饭桶么?”

黎安道:“是饭桶就好了,能装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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