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浊酒一杯喜相逢22(1 / 2)

那块磨盘三四寸厚,少说有三百来斤,而这个人竟把它当带洞的碟子一样,一根手指转得呼呼响。

老虎四腿踞地,喉间隐隐发出低声嘶鸣,那野猪也是个识货的,瞧得出这人不是个好碰的芋头,只在原地辗转腾挪,未曾轻举妄动。

要知它卡在盈虚境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年了,好容易让那狐媚胚子逮到一个元神齐全的傻大个,带有三魂七魄的活人血肉最是滋补,吕师人虽去了,到底留了点蚊子腿,方圆几十里就这么点边角料,还要和一只修为不如自己的野猪平分,要它怎么甘心。

两头猛兽一前一后夹着那蓑衣人,都不舍得放走一个快煮熟了的嫩肉。

那蓑衣客砰的一下闷响,石磨盘砸进黎安身旁的泥坑,溅起飞射的泥水。

斗笠下的一双明眸扫过二兽,微一眯起,一个嘶哑至极的声音从他喉中挤了出来,严厉道,“怎么,吃了苦头还不肯走,打算和我比划一二?”

多修几年,少修几年,很明显是有高下之分的,人世的言语妙论,老虎比野猪通透得多,没有错过这个表现的时机,竖立身子,人一样双足行走着上前两步,前爪相拱,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说道,“承蒙先生赐教,不知先生何方高人,在哪方出家入道?”

“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难不成要时时刻刻报给你一只畜生听,”那蓑衣客道,“痛快滚蛋,省得脏了你爷爷的眼。”

老虎连番赔笑,颔首低垂道,“是,先生名门高就,小兽实在配不上打听的,只是小兽与先生无冤无仇,也未曾踏足亵渎山神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先生为何要相助于他?”

它说着瞥了一眼黎安,眸底炙热的凶光一闪而过。

黎安揪着衣襟还在喘气,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他望去蓑衣客的眼还没抬起来,一只布满茧子的手轻轻盖在了头上。

“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一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直达黎安心底,他下意识看去身旁的人,但那蓑衣客摸了一把黎安的小脑袋瓜后就收了手,似乎毫不知情,目不转瞬地凝神注目。

“我说过很多遍,”蓑衣客冷冷道,“死人我不管你们,活人一个都不能动,这才多久,真当我死了是么?”

要真是时运不济被路遇的野兽袭击就罢了,但凡说出这番话的老虎还未成精,也不至于三岁小孩都糊弄不过去,打着捕食的幌子吃活人升境,多养几年岂不成下一个吕辞了?

这一群成堆的,看样子是太长时间缺乏管教了。

“你说过很多遍?”老虎不免有些错愕,脱口道,“你是谁?”

蓑衣客手搭磨盘哼声一笑,“你待我是谁,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你让是不让?”

老虎迟疑片刻,抱拳道:“既然先生发话,小兽自然听从,只是还请先生给小兽一句理由,好让小兽归去与兄弟们交代。”

“哦?”蓑衣客挑眉,“你觉得你的脑袋比磨盘还硬?”

“先生若是不肯,”老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道,“恕小兽也难从命,反正抓不到此人回去也是个死,何不死在先生手下?”

尽管只是问询的试探,一瞬引来蓑衣客凌冽的目光,一人一兽之间泛起飘渺的水雾,气氛眨眼间剑拔弩张,他眼眸微冷,所幸没再过多为难。

一挥手睨向黎安,轻描淡写道,“阿安乃我派关门弟子,那么容易叫你抓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得自刎以谢师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老虎,它跟小狐狸屁股后面转半天了,无数次对这个身带灵气的蠢蛋棒槌垂涎三尺,绞尽脑汁想不通那女人为何能忍住,如今一看,竟是她提早知晓内情。

它本以自己窥得了真相,恨不得连滚带爬地跑去求黎安骑自己头上回门,生怕被记恨上,从此便与仙道再无瓜葛了。

哪知一转头,看见黎安也在狐疑地扫视蓑衣客,一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表情,老虎忽然灵光一闪,事情一下变得复杂了起来。

“小兽自小看这孩子长大,”老虎唯唯诺诺地瞟着那蓑衣斗笠之人,怯弱道,“从未见他拜入过何人门下,先生莫不是胡乱扯出谎,拿来戏弄小兽的。”

“我戏弄你,”蓑衣客笑道,“你很好玩吗?”他回首望去黎安,翘起大拇指扬了扬下巴,“阿安,人家看不起你,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黎安被他一喊,本就不充裕的脑瓜雪上加霜,一会这人说什么关门弟子,什么师父徒弟,一会那老虎又说从小看自己长大,没记错它该是欺压小狐狸的恶棍,还被他抽了一巴掌来的,怎么又变成老相识了?

黎安头顶都快冒烟了,喉咙又疼,不知所措地看向蓑衣客,活脱脱像只呆滞的傻鸟鹌鹑。

蓑衣客道:“你这糊涂虫,这也要我从旁指点,简直丢咱们师爷的脸,”他呼气一下,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去,我说打哪招你只管出手就是。”

老虎和野猪木然不动地放任两人交谈,都不相信黎安真是他门下的人,谁人不知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病根孽障,一步跌跤两步上吊的货色,拜师学艺既能强身健体早干嘛去了,还招式,还颜色?

黎安莫名其妙,刚要张口问哪来的招什么招,整个人忽然不受自己控制,应声起身,蓑衣客满意地颔首给他让道,便见他上前几步,在老虎的不远处站定。

这感觉他可太熟悉了,完全被不知名的线牵着走,身不由己地摊出一掌,一手背负腰后,音色青稚地道了声,“请师父高教。”

黎安都不知自己嘴说的什么意思,摆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姿势,刺骨寒风拂过他的衣摆发丝,飘飘然透出宗师风范。

他哪里知道,这个叫东西叫拳架,每门拳法都有自己独特的开门架势,也相当于以不变应万变的木桩子,通常只需看一个人的拳架,便能瞧出他师承何派。

老虎一瞬之间,只觉黎安像变了一个人,言谈举止和之前截然不同,野兽的直觉告诉它此人凶猛无匹。

它不由得俯身下腰蓄势待发。

不知怎么,总觉这拳架有些眼熟。

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哪怕衣着打扮肮脏不堪,形一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蓑衣客上下打量着黎安,为了救人往师门身上安了一个便宜孩子的不满消散了几分,寻思着等事了结,洗干净再看看,开口道,“霸王请客,踢它狗头。”

黎安听得此话,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意思,身体先脑袋一步动了,足腕一拧,一步跨到了老虎面门前,在它甚至没起身之前盖头一肘砸中了天灵盖,老虎头昏眼花之际大吼一声,纵身跃起,一爪子有半个黎安那么大,横挥向他窄小的腰间。

闷声破空几乎形成实质,未至已觉侧腰沉重,黎安动也动不了更别谈躲,眼看就要被砸烂腰骨断成两节,又听那蓑衣客道,“蠢才,接不上就放开,柳献腰,攻它下盘。”

话音刚落,黎安脚尖一点,言出法随地仰躺而退,后背几乎与地面咫尺相平地这么一荡,爪风呼的一下从他面前飞过,只拍到几根飞起的青丝。

与此同时老虎前胸被猛然一顶,黎安躲了一爪后借着腰力翻身而起,一闪到了老虎侧身,重重一踏,借着跺地的力翻腰后旋,直接飞去一脚踢中它心口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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