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凤凰0934(2 / 2)

沈衡翳笑了笑,见对面还未挂断电话,便就也没急着催。

“对了沈队,你白天交代的事吧,还真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一愣,反应过来说的是周来富一案调查人的事∶

“查到了?”

“查到了!呃…不过吧……”

对面犹豫了下,继续道∶

“我这查出来,这位女士在04年就因车祸去世了,就在湖西人民医院办理的死亡证明。”

沈衡翳眉头一皱,没注意到副座上的身形有一瞬僵硬,立即追问∶

“是谁?”

“湖西大学曾经的一名社会学教授,86年被市局特聘为犯罪心理顾问,性晏,叫…晏秦淮,我在湖大的公开资料里还找到了她工作时的照片,也不晓得有没有用,已经发你了。哦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她忽而又带上种耐人寻味的语气∶

“我又顺藤摸瓜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陈顾问和她之前师出同门!八八年那会好像就一起下乡调研过啥的,唉沈队,要不你去联系联系陈顾问?一切为了案子嘛!”

沈衡翳短暂沉默∶

“这事先放放。还查到些什么?那位女士有没有尚在的亲属、或者有没有子嗣?”

榆思年又是短暂卡顿,而后道∶

“没查出,好像是有丈夫的,但巧的是04年也去世了,原因我目前没找到,也没查到子嗣的信息,她的父母在九十年代就相继离世了,都是自然死亡。”

沈衡翳有些惋惜,同时又不免奇怪。

为什么总觉得她的信息有种被刻意隐瞒的感觉?

听对面没再说话,沈衡翳又握了握方向盘,思索道∶

“这条线索断了,那陆坤舆那条呢?有没有亲属尚在的?”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座位被撞了一下,随即传来郑伸的惊呼∶

“青阳你没事吧?!安全带这不绑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撞上了?!”

而后又慢慢从后方传来陆青阳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没、没事…你们继续。”

沈衡翳见人没事也没多说,倒是副驾上的晏景医偏头不知意味地扫了后头一眼,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陆坤舆那边…好像本来是有的。”

沈衡翳不解∶

“什么叫本来?说清楚。”

榆思年支吾道∶

“他九零年的时候被当地派出所辞退了,他老婆可能受了刺激,流产了,之后有没有再怀上我目前还没查到。”

九零年…也就是周来富入狱那一年。

直觉告诉沈衡翳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他吸了口气,稳定住口吻后道∶

“知道了,有什么新线索之后再联系。”

对面应了声后便将电话挂断,冰冷的提示音在车内响了几下便隐入沉默,车上几人此时像是有种奇怪的默契,都没再开口说话。

沈衡翳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种诡异尤其来自副座的晏景医和后座的陆青阳,这俩自上车后就出奇沉默,但总感觉是有什么话欲说不说,倒是感觉只有郑伸是单纯没话问。

他顿了顿,还是挑了个人开口道∶

“晏顾问,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你一直在翻手机,看什么呢?和案子有关?”

“嗯。”

晏景医淡淡应声,又觉对方不会因此如意,于是又道∶

“李支队发来的现场照片、还有方贺翎的个人经历,前者可以进行简单的心理画像,后者能呼应,对之后的判断也能有所帮助。”

“是嘛,有什么发现?”

沈衡翳刚起些兴致,而后便被对方泼了盆冷水。

晏景医搭在车门上的手轻敲了两下,不含情绪地回应∶

“认真开车。”

沈衡翳“噢”了声,仍没死心,不过晏景医应该也是没打定主意真的什么也不说,只是停了会又继续补充∶

“方贺翎的嫌疑尚未得到证实,目前研究太深并不是明智选择。并且,单从现场情况来看,夏图南的坠楼案里他应该不在场、或者说没有直接参与其中。”

干刑侦的如果久了,或多或少都能积攒些经验,例如现场勘查时可通过分析现场痕迹,从而分析出嫌疑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经验丰富的甚至能分析出其文化、经历,生长环境等。

而晏景医重点研究的就是这个,也就是公安系统讲究的心理痕迹。

沈衡翳刚想开问,可视线才从路上偏移几分,转而就被晏景医一记警告性的眼刀看了回去,心有余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异样。

虽说从交通安全上讲注重这点很重要,但怎么感觉这人好像格外注重?

他抿了抿嘴,还是想再多问一句,还问出声,对方便用带上股莫名安慰意味的语气道∶

“心理画像牵扯到的现场细节太多,不免要配合现场照片,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

说的也是。

“还有就是,”

沈衡翳刚想点头,又听晏景医再次开口∶

“后面那位女士精神方面应是出现了问题,我用基础证明问题问了,都没达到普通人范围内,回去后兴许需要花时间检查检查。”

沈衡翳“嗯”了声,毕竟那位女士的口供如果有效,那会是个很好的证据,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后座又传来动静,陆青阳语气古怪地问∶

“冒昧问一句,我们不是来查赵想娣的案子么,跟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什么社会学教授、还有陆…陆……陆坤舆有什么关系?”

难得听他说话这么礼貌,沈衡翳笑了笑∶

“这事说来话长,你目前就当是我们好奇英雄风姿好了。”

“英、雄…”

他听陆青阳低声重复了句,分明只有两个字,却还是被他挨个咬着般念过,随即发出声短暂轻嗤,也不知作何意味。

不知是否为错觉,沈衡翳总觉得一趟车下来,附有心事者多了大半。

医院门前光线昏暗,红十字的灯光铺洒在地,映得潜苓面上也染上层红。

她坐在楼梯旁把半边脸埋在手臂里,望着人来人往正出神,忽而感觉肩上一重,抬眸瞬间下意识起身∶

“林队?”

林郁青却只是把手搭在她肩上,没让人起来,接着自己也靠着并排坐下∶

“沈队先前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这会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一天辛苦你了,等人一到,你就先回去歇歇吧。”

潜苓点了下头,随即又把半边脸埋了回去,轻轻道∶

“不辛苦的。”

她听林郁青半晌未说话,但感觉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仍未移开,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移目朝旁边看了看——

林郁青正以同样的姿势偏头看着她。

“…林队?”

“嗯。”

林郁青淡淡应了声,见对方未说话,继而肯定道∶

“你心情不好。有心事?”

潜苓一怔,下意识想反驳,刚脱口一个“没”字,便被林郁青真诚的眼神看得默默咽了回去,随即低低地应了声“嗯”。

“但没什么的!谢谢林队,我自己能处理好!”

刚应完声,她又很快摆手补充。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情绪就麻烦到林郁青,况且…林郁青也是跑了一天,论累,对方绝对比自己更胜一筹。

自己也不过是在医院待了一天罢了……

她垂眸不自觉想下去,一旁的林郁青只是看着,思索片刻后没再提起这事,只是双手往后一撑,看着天空语气不咸不淡道∶

“我刚上岗那会儿啊,局里接新的同事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算数好不好。”

潜苓偏过头,见林郁青眸中神色微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位雷厉风行的副队脸上看到这副模样,不禁生起新奇,不自觉靠近了些。

林郁青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又在感知到对方起兴趣后又小幅度将脑袋凑近∶

“我那会新上任,不理解什么意思,就如实回答了句‘还好’,谁曾想他们就直接把我分配到了内勤,丝毫不过问我的能力。”

好熟悉的流程。

潜苓微微低头,清晰意识到她刚进来时也是这么被安排的。

这事放她自己身上,可能还会自我安慰说这是在培养工作能力,可放林郁青身上,她只会下意识觉得这是在大材小用。

毕竟像林郁青这样的人,无论从体能还是侦查能力,都丝毫不逊色于如今市局刑警行列前列的男警,饶是沈队,如果见是林副队发话,再急也会静下心听。

她还以为,像这样的人在局里的待遇应当会不同的。

潜苓想到这,又迅速自我否认——

可是,如果待遇真的不同,又怎么会在能力毫不逊色、甚至还更年长经验更丰富的情况下,却仍只是在当大队的副队呢?

其实原因无论是她还是林郁青,心里都肯定有数。

她不禁叹出口气。

职场被社会默认的歧视往往是最要人命的。

潜苓惋惜的同时又不免自忧。

连林郁青这样的人都得熬这么些年才有起色,那她这种连拼命追逐都只堪堪够过一角的人,又该熬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直到退休也不行?她不敢想。

夜晚医院门前的人们依旧行色匆匆,路过难免带起阵阵微风,将她额前碎发吹起,却又被一阵温柔触感掩回。

潜苓一滞。

林郁青的手上附有层枪茧,触感有些粗糙,同时带些暖意,就这样轻轻覆在她额前,随后又顺着揉了几下∶

“放宽心,我听小郑说过,你平日工作严谨,审讯时也句句问到点上,虽说他比你多一年工作经验,但也自认有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潜苓听得面色微红,其实在刚入岗那会,她就听说过林郁青的威名,也自然而然将她这样的女性作为工作榜样,就连审讯时也会不由模仿起她的模样,时间长了,连她自个都能在局里听到有人笑称她是“小林郁青”,又何况林郁青本人呢。

即使是好话,可面对形容词本人还是会难免感到尴尬……

好在林郁青并未提起这点,只是又伸手理了理她被吹乱的发丝∶

“如果想出任务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和沈队说,他这孩子…咳、我是说,他这个人其实只是性子直,你不直说他也只能感觉到情绪,没法子解决,你要是说了,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事,他都会答应。”

林郁青论年纪,是看着沈衡翳任职的,自然对对方更为熟悉,况且她也不是会拿善意谎言安慰人的性子,潜苓不疑有她,但出于被看透心思,话到嘴边也只是面色泛红地点头道了声“谢谢”。

见她面上放宽,林郁青才松心起身,又伸出手将人牵起来,暗想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果然,两人刚起身不久,熟悉的警笛和警灯就从路□□替出现,两辆警车相继停靠——

沈衡翳率先从头辆车跨出,又迅速转头在后辆车上接下一个小孩,略显笨拙地抱着朝这边打了个照应,朝身后示意∶

“小潜!劳烦你带后面的女士去精神科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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