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凤凰0833(2 / 2)

通过拐角后又往里走几步,身后的声响明显轻了不少,属于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陡然放大,令他不自觉更放轻脚步,生怕引起了谁的注意。

这边应当是酒吧内的包间,上面都标了排号,甚至在旁边恶趣味地闪着几个粉色爱心,时不时在房间内会传出不明显的娇/嗔。

他不确定那名女性在哪间,这会也不好一间一间查,毕竟开一间说是意外还行,多开几间可就难免引人怀疑了。

走廊粉紫色的灯光昏暗,照在路上有些许模糊,沈衡翳将一只手搭在墙壁上,一路顺着走过,身后的声音逐渐从小声到消失,就连原先房间内可听到的人声也不再听闻。

正当他以为快到尽头时,忽而在静谧深处听到一声惨叫,伴随着的还有皮鞭划破空气的呼啸。

他顿时寻着声跑去,最后停在了一道向下的楼梯口,几乎未有犹豫便跑了下去,右手紧握提前备好的枪支。

楼梯道狭小,只能刚好一人通过,刚踏入就有一股子强烈的霉味和湿气,还有一阵令人不安的血腥气。

女人还在尖叫,这会夹杂的辱骂声格外清晰——

“小/贱/人!我让你跑!我让你跑!妈的,一天一个铺子都没开,还好意思哭!他妈的,本来还想着再不行让你妹子替你,我还好声好气给她送了东西,结果和你一样都是赔钱货!人死了还他妈白瞎了我的东西!我呸……”

鞭子又随着骂声落下,可还未等抽在人身上,手腕便被牢牢牵制住。

沈衡翳一把将鞭子夺取,刚施力想把人按住制服,看到那人挺着的大肚子后顿时收住力,转而只是摁住手。

那女人呆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哟…是客人吧?哎呀,家里孩子不懂事,咱这教育着呢,让您见笑了……”

她正欲继续搪塞,又被对方一眼瞪得一颤,嘴巴哆嗦着竟是发不出声来。

沈衡翳还想说什么,又被地上的身形拉去注意力∶

“沈、沈队长……救命…不、不不,你、你快走,快走……!你不该来这……”

话还未说完,那身形便惊呼一阵,接着痛苦地蜷缩起来。

来不及管打人的女人在挣脱束缚后便朝外逃去,沈衡翳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将对方小心支起上半身后面色更加凝重。

果然是夏求南。

方才听到尖叫声便觉得耳熟,但毕竟嗓音尖锐的时候实在难以辨别,只有一个大概猜测,直到她方才喊出称呼那刻才真正确认是谁。

夏求南浑身是伤,有几处还流着血,嘴角同样沾着血迹,整张脸都红肿乌青,瞧着比白日更加憔悴,正有一下没一下艰难喘着粗气。

可恨的是手机不在身上,这会连打120都难。

似是看出他的难处,夏求南伸手紧紧抓住沈衡翳的衣领,眼角噙泪,眼睛睁得极大,死死看着他,嘴里浑浊道∶

“沈队长…别、别报警……也别打120……!”

她慢慢摇头,随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里…不管这些……没用的…没用的,南南她也想管过,但是…但是……”

夏求南说到后面,声音便被呜咽替代,而后将头埋在沈衡翳胸口开始低低抽泣。

沈衡翳不由惊慌失措,但也不能松手,只好仍由她先哭会平复情绪,自个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想对策。

“别怕,这里不管,市局会管,你现在是安全的,别怕。”

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背,见对方肩膀耸动幅度有所减小才略微松口气,小心翼翼开口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求南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仍未起来。

沈衡翳动作僵硬地收回手,又尝试着轻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你认识刚刚的人吗?”

夏求南闻言又周身一颤,吓得沈衡翳又是通手忙脚乱的安慰,好在这回没有刚刚激烈,只缓了会她便出声∶

“我爸妈不供我上学,我初中毕业就只能到处找工作,但是哪都不要我,家里亲戚说这里还招服务员,我就来了,后来稀里糊涂签了字按了手印,谁知道这里…这里……”

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泪水一个劲下滑,全都落进沈衡翳的衣服里。

其实不用她接着说也能猜到。

这哪是让她来当服务员,分明就是骗她进来卖/身!

夏求南抽噎继续道∶

“她们还想把南南也骗进来,可南南聪明,本事比我大,根本没信,自己去外头打了份工,说要攒钱把我赎…救出去,可这哪是那么好走的地,还白瞎了她辛辛苦苦打工的钱……我的好南南啊……”

一提起夏图南,她便忍不住失声痛哭,却又死死压着自己音量,像是在堤防些什么,但很快又止住了哭,只是一边抽泣,一边开口向沈衡翳问道∶

“沈队长,你知道这为什么叫攀枝街吗?”

见沈衡翳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夏求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因为咱们这是凤凰镇啊。”

她流着泪笑出声,从一开始的轻笑,到后来越发大声,声声仿若泣血,像是癫狂,却又清醒发话∶

“攀上枝头当凤凰…哈…哈哈……沈队长你看,在我们这,甚至不配用‘飞’来形容……哈…哈哈哈……”

沈衡翳垂下眸,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原句本该是“飞上枝头当凤凰”。

他正欲开口,领口突然被女人拽住,她表情扭曲,泪痕挂在脸上泛着水光∶

“沈队长,你还不明白吗?”

她忽而泄了气,手上的力收起,整个人瘫下,喃喃道∶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凤凰镇,没有凤凰。”

有的只是一群活着连尊严都不配提起的山鸡。

沈衡翳却只是在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方才怒气涨满了,这会反而冷静得很,终于在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有些皱巴的纸巾——

先前晏景医借的,他又忘还了。

他抽出张纸递去,见女人不接,只好又用手指小心夹着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接着又换了张纸,一点一点把她身上流血的伤口简单清理,又不忘柔声安抚∶

“现在待着这迟早会有人回来,你先跟着我出去,回头再……”

“不行…!”

夏求南闻言忽而又有了力气,猛地抓住他的手,连指甲都深深嵌入肉中,沈衡翳吃痛却没甩开,仍保持着动作,深吸口气问道∶

“为什么?”

对方像是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对,又顿时撒手,默默圈住自己的双臂,眼前又一阵模糊∶

“出不去的…出不去的……”

她摇头,又慢慢埋在胳膊里,吸了吸鼻子后再次红着眼看向沈衡翳∶

“沈队长,你是个好人,不该参与进来的,现在走还来得及!你快出去,那个女人逃走后肯定会找来救兵的……!你快走…快走!”

夏求南陡然起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劲推着他走∶

“我知道这里有个后门可以出去…可以出去……对、可以出去!”

她推搡着一个劲重复着。

沈衡翳身形一顿,随后以退为进,从被动前行转为主动,期间再无多问,在被领着一顿七拐八拐后走到一出狭窄的阶梯前,还未等踏上,回过头便没再见夏求南身影。

不对劲。

他眯了眯眼,将手中那张沾了血迹的纸巾收好,又回想起先前那个怀了孕的女人。

方才无意握了那人的胳膊,同之前的男人一样,触感一阵密密麻麻,像是针孔。

沈衡翳深吸口气,走上那处阶梯,阶梯尽头一片黑暗,他伸手顶了顶,原是盖了块木板,稍一用力便能推开,却瞬间被一阵煤灰盖了脸。

……这门竟是直通夏图南家厨房的灶炉!

他手脚并用地从炉台爬出,颇为狼狈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突然感到口袋有什么东西抵着,伸手一摸——

他的手机?!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有一瞬惊诧,又慢慢想起领他进来的女人,顿时将她先前塞自己手里的纸条拿出一看——

一串微信号。

来不及细想,他又把纸条折好放回兜里,边出门边联系队里的其他人。

郑伸和陆青阳已经回停车处了,另外几个在村里转哟的也都说没发现其它异常,就在这时,邓文龙突然发了消息∶

【邓文龙∶铁链女家突发紧急事件速来】

连标点符号都不顾着打了,看来确实很急。

院门打开的时候,小女孩还坐在地上仰头看星星,转头看见爸爸回来时刚想叫,看到他手上拿着酒瓶又害怕地缩缩脖子,低声叫了句“爸爸”。

男人显然没听清,跌跌撞撞走到屋内,桌椅拖拽的刺耳声划破天际,小女孩刚好奇地凑前,又被紧接而来的玻璃碎裂声吓了跳,只得躲在门边小心探出一只眼睛。

“爸爸?”

男人没回应,只是趴在桌上发出阵阵鼾声,看来是睡着了。

地上留着酒瓶打破的碎片,浑黄的酒水撒了满地,小女孩好奇地沾了点放嘴里,又因为难喝立马吐了出来。

平时爸爸不让她靠近,一靠近就打,还经常说她是“赔钱货”,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妈妈被人带走了,她只有爸爸了,现在爸爸睡着了,不会打她了。

她壮着胆子靠近,小心翼翼握住男人的一根手指,见他没反应,顿时开心地抱住他的手,又轻轻唤了声“爸爸”。

男人的手上原先拿着什么东西,这会脱了力,顿时掉在地上。

小女孩看了看昏睡得没反应的爸爸,又看了看地上奇怪的东西,慢慢蹲下身捡起。

这东西又长又圆,顶端尖尖的,里面还装着什么东西,她经常看到爸爸拿着这个东西往手上扎,每次扎完心情就会变好,有时候还会难得地对她笑。

爸爸喜欢这个。

她拿着东西晃了晃。

那如果她也扎一针的话,爸爸会不会喜欢她?那是不是就不会打她了?

小女孩想着,就学着爸爸的样子,把尖尖的那头对准了自己瘦小的胳膊。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随后便传来惊慌的女声∶

“若若!放下别碰!!!”

小女孩受了惊,手上一歪,还是扎了进去。

疼痛感顿时传来,鲜红的血液也顺着针口处挤出,恐惧感涌上心头,令她立马流出泪,却又害怕把爸爸吵醒,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抽噎。

女人蹬开高跟便匆忙跑过来,一掌将小女孩手中的针管拍掉,赶紧将孩子抱起,三步一摔地朝外头跑去。

有人的…今天有人的!

她穿着粗气不自觉颤了声∶

“警察…市局的警察呢……”

她刚踏出几步就被人拦住,邓文龙闻声从探路的小道寻来,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人赶忙上前询问。

女人抱着孩子的手也在不住颤抖,将小女孩胳膊上的针眼亮出∶

“是、是毒…!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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