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凤凰0429(2 / 2)

村中建筑大同小异,没点方向感,纵使有门牌号也还是会晕头转向。

上回来是由派出所的民警从大路引进的,路上半个人影也瞧不见,这回从小道偷摸进来,倒是真真换了副面孔。

沈衡翳半脚刚踏入村内,就直接察觉到身上传来几道审视的目光,他面上不惊不动,径直朝前走,路过时才用余光观察。

几个年纪看着稍大的男人蹲坐在门口,头上各戴着顶破烂草帽,手脚衣物也都被卷起,旁边放着些譬如锄头这类常见的农具物,看着像是刚干完农活、趁着饭点喘口气的样子。

……如果抛去他们身上毫无泥点的细节来说的话。

即使再干净,也不至于连鞋面都干净到一尘不染。

又是不对劲。

像是在应和沈衡翳心中的话语,下一刻,那几个身影就齐齐起身,其中一个厉声道∶

“喂、你们!干什么的?!”

没等沈衡翳回过身,边听后面传来一声受惊的声音。

“唉、你们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沈衡翳∶“……”

不是、你他妈谁?

这个声线上扬、语气中甚至带有点嗔怪的是人,是晏景医???

他差点下意识用见了鬼的眼神看去,但还是进行了一波心理建设,才慢慢转过身,看清后又强忍住转回去的冲动。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此时的晏景医眼中带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清澈!

对,就是清澈!

但事实确实如此。

晏景医微皱眉,眼中带有不满,但毫无威慑力,配上那副听着就弱气的声音,当真是不见任何威胁。

那几个大男人也是相视几眼,像是有瞬疑惑,但仍未放下警惕,尤其其中一个还给同伴示意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沈衡翳,顿时又给几人提了个醒。

眼神示意后,看着身形最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却还是被迫略微仰头地看向沈衡翳∶

“喂,你们干嘛来的?”

未等沈衡翳答话,先前被无视的晏景医又从旁边凑了上来,堪堪挡住那人的视线∶

“几位大哥,不带这么无视人的啊。”

“你…”

那人刚想开骂,又被晏景医出口打断∶

“早听闻贵村大名,我还以为方哥说的是什么好地方,原来就这待客之道?”

“方”字一出,对方明显一愣,仍强撑着凶狠语气∶

“‘方哥’?什、什么方哥?我们可没问这个!”

“什、么?”

晏景医重复道,眼中带上股鄙夷∶

“也对,像你们这种连谁是主子谁是保镖都看不出来的土人,连方哥是谁都不知道,那也正常。”

神特么保镖…

沈衡翳看着面前这个说谎面不改色的人,又觉得是真的服气。

然而对面也显然没那么好糊弄,虽肉耳可听地软了语气,但语言上仍在掩饰∶

“不知道!不认识!你说他是你的保镖,怎么证明?就算他是,那另外两个呢?也是?!”

晏景医看了眼旁边那个比自己身形还矮了点的两个小年轻,沉默一瞬,又反问道∶

“哪条法律规定你们村不准外人进了?我就想在你们村花费了怎么着?我们还真就偏要进了你们又能怎么着?要报警吗?要报警我帮你们报!”

这语气听着仍是弱弱气气,动作却是挺快,真就当场拿出手机迅速摁下“110”,展示般给面前几人瞧,作势就要拨下。

离得最近的反应迅速,赶忙扑过去想要抢夺手机,未曾想人还没碰上,自个倒是被撞得生疼。

那人捂着鼻梁,叫唤着看着挡在面前的人,刚想骂街,又被对方一眼瞪得泄了气,随即又感觉一阵生疼,发觉自己双手被另一股力量架住,努力回头看去,竟是方才干站着的一个小年轻把他给控制了。

郑伸把人擒拿住,直接鼻孔朝□□另几个想扑过来的几人吼去∶

“大哥,咱们有话好说,没事别动我们家少爷!”

还挺入戏。

晏景医挑眉,随即又恢复方才人畜无害的笑,从沈衡翳身后探出头,举了举手机∶

“怎么了?原来不想报警吗?”

被擒拿的人被强制弯腰,看人更加吃力,眼神恶狠狠往上盯着,可态度却败下阵来,随即垂头道∶

“进去吧。”

这就结束了?

郑伸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沈衡翳点头示意后,才松开手,正欲跟上,便觉身旁一阵风穿过,是方才一直没动作的陆青阳。

他挠了挠头,又看了眼身后那帮神色各异的村民,也跟着转头进了村。

确认一行人走远,那帮人又开始窸窣谈起话。

“都是外乡人,真没问题?”

“管他呢,要真有问题,就这几个,还怕解决不了?”

“悬,看那个子不算大的,抓起人来生疼,妈的,我老娘都不敢这么对我!”

“嗐,万一真是那位的朋友呢,那咱还能分到点啥……我看那戴眼镜的,真挺像之前见到的那帮子有钱的……”

……

进村后几人默契地谁也没提方才那出闹剧,尤其是晏景医,虽见他明面上漫不经心,但沈衡翳总觉得,这会他要是提,真得被对方嘲一顿。

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夏图南家门前。

沈衡翳轻轻扣下,方才扣响第一声,门便被打开。

开门的女人双目充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但看着年龄不大,并没有多少皱纹,开门的瞬间,沈衡翳注意到她的眼中先是带着兴奋,而后转变为看清人时的茫然,最后则是失望∶

“抱歉,你们可能走错了。”

说罢便要关门,又被沈衡翳及时止住∶

“等等、请问夏图南住在这吗?”

女人一愣,又看了看几人,随即垂头犹豫片刻后,往旁边躲了躲,让出一条路∶

“进来说吧。”

屋子里光线很暗,只有厨房的一盏白炽灯亮着。

饭桌上独放着一碗稀饭,上面飘浮着几根沾有红油的榨菜,上方没冒热气,估摸着已经凉了。

女人轻轻关上门,解释道∶

“爸妈不在家,图南也不在,你们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嗓音沙哑,毫不掩饰此时的疲惫。

“请问您是?”

沈衡翳回绝了女人递来的水,随即开口。

“我叫夏求南,是图南的姐姐。”

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取名方式。

沈衡翳点头∶

“请问您的妹妹,是否失踪了?”

夏求南闻言,水杯一下没拿稳,顿时脱力差点摔碎,被沈衡翳眼疾手快地捞回,最终也只是溅出点水花。

他抬眼,却正好对上了对方通红的双眼。

夏求南哽咽着点头,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发颤∶

“是…是……您、您们是警察吗?是警察吧!我瞒着爸妈报警了……但是、但是一直没有接到消息,是有南南的消息了吗?是的吧?爸妈接到了电话,但他们不告诉我……是你们打来的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向他们抛出,每多一个,夏求南就会忍不住上前,沈衡翳正欲接道“您先冷静”,下一刻却在对方身上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不由一顿。

身形实在凑得太近,沈衡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未等阻止,面前的人却忽而被另一股力量向后拉远,他顺着看去,竟然是陆青阳。

“搔首弄姿,好好说话!”

如果说方才晏景医对待村口堵人的村民时眼中露出的鄙夷,只是瞧着真实的装腔作势,那么陆青阳此时眼中的鄙夷,却是实打实的,仅一眼就叫夏求南浑身一哆嗦,硬是逼回了眼中欲落不落的眼泪。

本县来的警察,却意外对本县居民有所意见。

心觉多半有特殊原因,但这会也不好多问,沈衡翳便朝他摆摆手,既没苛责、也没赞赏这种行为。

“我们是警察,来这确实是为了您妹妹失踪一事,可以带我们,先去您妹妹的房间看看吗?”

夏求南仍在哆嗦,闻言看看面前的沈衡翳,又转头看了看另外几人,视线似有一瞬停留,但很快转回沈衡翳身上,慢慢点头∶

“请跟我来…”

楼梯是常见的水泥楼,但并没有修建扶手,就这么一路螺旋上升式地绕到顶楼,数下来共有五层。

房屋紧锁,夏求南低着头,没有理会旁边传来的目光,只是伸手想去拧钥匙,还未触碰便被制止。

沈衡翳套上手套的手挡在前面∶

“抱歉,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希望能尽量使这里的物品免遭二次触碰。”

夏求南像是被烫到一般登时收回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了声“好”,便默默站到一边。

沈衡翳又说了句“谢谢配合”,接着捏住钥匙的边缘,拧开了锁。

开门瞬间,阳光涌出,铺天盖地洒满了顶楼所在的所有空间,光线蔓延到楼梯中间空出的部分,就这么毫不吝啬地坠落到了一楼。

房间很空旷,只有张床,连书桌都没有。

窗帘静静垂在窗户边,其中一块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布料材质与血书一致。

“你妹妹失踪后,家里人有没有进来过?”

沈衡翳朝夏求南问道。

后者点点头,而后补道∶

“爸妈都进来过,有没有动过什么……我也不知道。”

沈衡翳应了声,忽而将目光对准了窗台上摆放的一盆东西。

那东西被盖了层布,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他小心掀开一角,翠绿色的叶子顿时探出——

是一盆栀子花,此时开得正盛。

沈衡翳一愣,随即笑出声∶

“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拿布遮着?”

直达六楼的电梯随着一声“叮咚”响开了门,陈竹松提溜着大串东西走出。

河清小区现下住着的多为上了年纪的人,早过了退休期,即使是白天,也能在别的住户家中听到响声。

这会接近中午,切菜声更是四处传来,伴随的还有食材下锅、噼里啪啦的响声。

只有最靠里面那间是毫无动静的。

分明几日前刚来过,陈竹松这会却止不住有些紧张,握着把手有几分颤抖,最后颇为吃力地摁下。

门在先前也叫人修复过,这回打开只有锁的响应,没再有刺耳的摩擦。

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换的,相比他平常见到的,都矮了一轮,连厨房的厨具也都是按低了摆的。

阳台的窗帘被齐齐拉开,阳光一路顺着探入,光下有个老人静静坐在轮椅上,双腿盖了层毯子,正眯眼安心晒着太阳,闻声抬眼,面上带着疑惑,随即微笑道∶

“您好?是来找小景的吧,抱歉啊,他现在不在。”

她的皮肤上遍布着大面积不规整的疤痕,一颦一笑都在带动着扭曲,陈竹松却不觉恐惧,只是喉间一哽,手中的东西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

他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晏秦淮面前,望望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腿,接着竟就这么腿一软,半跪下来。

陈竹松轻轻拉住毯子的一角,鼻尖抵在上面,开口间,嗓音也在发抖∶

“晏师姐…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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