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153节(2 / 2)

  那年轻人看了罗锋一眼,道:“他都是皮外伤,只要及时,没什么大碍。你去打一盆热水,把身上擦拭干净,再买些金疮药抹在伤口上就是了。”

  小厮谢过,转身要走,又转回身来道:“客官既是行医的,不知身上有没有药?若有,便买一些。”

  那少年抬起头,昂然道:“我是什么身份?岂是卖药的人!速速离去!”

  小厮不知这人什么来历,若说身份高贵,不该住这种地方。可看他神情气度,又非普通百姓,心中纳闷不已。莫非是什么贵人落难?小厮扔着头,不好打听,转身告辞。

  旁边的胖大和尚正吃完肉,从地上一下跳起来,擦着手道:“那小兄弟过来,我这里有好药,便宜些卖给你。我那兄弟身份非比寻常,你不要去打扰。”

  小厮到和尚面前,先谢过了,接了和尚的药,道:“出家人行善积德,施药还要钱么?”

  那和尚道:“洒家一样要喝酒吃肉,你店里若是肯施舍我酒肉,药我便不要钱。”

  小厮道:“这种事情小的哪里做得了主?还是收钱,我到时主人那里报账就是。”

  跟和尚算过了钱,小厮拿着药,扶罗锋进了房内,为他擦洗上药。罗渠镇是小地方,小厮家里本就是罗家的佃户,一切熟识。看了罗锋的伤势,不敢多问,只是帮他收拾停当。

  权二郎见那和尚站起来,似铁塔一般,不是一般人物。那边站着的年轻人,虽然一身旧布衣,看起来寒酸了些,气度却是不凡。汴河拉纤见过的人多了,罗锋从直觉就认为这两个不简单。

  挽起袖子,露出一身的花绣,走到和尚面前,权二郎叉手道:“这位大师,不知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在下权二郎,是附近垦田的厢军。”

  那和尚看了权二郎的花绣,便知道不是良善百姓,合十道:“在下高继安,本是禁军小校,后来不合犯了事,发配鼎州。后来朝廷恩典,得以放免。只是家人全无,不得已托身禅林。”

  这个年代,正规和尚的度牒难得,靠考试简直跟考进士似的,要买价钱太高买不起,天下各地野和尚不少。剃了头上的烦恼丝,穿上一身破烂僧袍,最少有一样好处,饿了化缘,还可以在各种各样的庙里骗吃骗喝,正是江湖人士的最爱,权二郎见怪不怪。

  这个高继安原来曾是军人,后来犯了罪被发配,正与权二郎是同行。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百姓,三两句话便就觉得投契,称兄道弟起来。

  聊了一会,权二郎看了看旁边的年轻人,低声道:“哥哥,那边的人看起来气度不凡,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你们两人这是要到哪里去?”

  高继安道:“你我兄弟投缘,便说给你听也无妨。只是此事惊事骇俗,你切不可外传。”

  权二郎连连点头:“兄弟何等样人!岂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

  高继安道:“那边的小兄弟,说起他的身份,不要吓死了你!他的母亲本是宫中侍女,因为生得美貌,有一日被当今天子看中,行了夫妻之事。后来不合宫中失火,被放出宫来,不想有了身孕,出宫没多少日子便生了他。莫看他现在落魄,却是当今天子流落民间的骨血,皇子!”

第45章 各有前程

  “皇子——”权二郎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今皇帝登基二十余年了,也曾有过几个子嗣,只是都养不活。看看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此事成了朝中大臣的心病。如果那边的年轻人是皇子,只要父子相认,岂不就是未来的天子?

  想到这里,权二郎只觉得心呯呯跳,气都喘不匀。自己现在攀上这棵大树,将来他继承了皇位,岂不是从龙大臣!到那个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此就翻身了。

  看了看四周没人,权二郎低声对高继安道:“哥哥,皇子是何等样的贵人,怎么如此落魄?”

  高继安道:“有什么办法?这位贵人命里孤寒,他母亲从宫里出来之后,嫁了一位医局药工,一家迁到江南。前几年母亲去世,才告诉他身世。父母又没留下钱财,只好采药为生。天幸遇到我,知道他身份非比寻常,拼了自己一路吃苦,也要带他入京认亲。”

  权二郎点点头:“若是皇家骨血,认亲之后自然发迹,吃这点苦也不算什么。只是,你们既然是要入京,怎么流落在这里?只要亮明身份,沿途衙门还不尽心巴结!”

  高继安摇了摇头:“兄弟,你不知世途险恶。皇家身份非比寻常,一旦泄露出去,就不知会引起什么事端。不要说是沿途官府,就是到了开封府,也不能够让人知晓。此事只能径直入宫去,得了官家的旨意,父子相认了,才能宣扬出去。——唉,可惜我没有银钱,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连累贵人受苦。”

  权二郎眼睛转了转,道:“哥哥说笑。随便找一个员外,只要让他知道那是皇子身份,还不双手奉钱,乖乖送到京城去!此是皇子,只要花些盘缠,未来前途无量,多少人抢着做!”

  高继安道:“兄弟说着了。在鼎州的时候,我们就曾找一个员外,却被他认为骗子,很是吃了一番苦头。那一位何等身份?吃了那一番吓,再也不信别人了,只要自己寻进京去。”

  说到这里,高继安看着权二郎道:“我与兄弟投缘,不比别人。你若身上有钱,可以借些给我,以后富贵了,再加倍还你。现在结下个善缘,以后必有厚报!等到那一位与官家相认,这天下都是他们父子的,官与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权二郎听了,不由心中火热。不过他世面见得多了,不会就这么信高继安,谁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骗子?不过机会摆在面前,若是不能抓住,以后必然后悔。

  想了又想,权二郎对高继安道:“哥哥,若是你信得过我,且等几日。我与那一位杨大郎前些日子在山中找矿,有了些眉目,正要到南边青台镇的营田务衙门领赏。那矿着实不小,怎么也有几贯赏钱。等我领了赏钱,便做盘缠,与你们一起进京如何?”

  高继安如何不知权二郎的心思?当下答应,自己在此处住两日等候。

  等到夜里,权二郎与杨大郎吃过了饭,进房歇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看那个皇子的气度,确实非寻常人,不似是装出来的。自己二十多年无大出息,难道今日要发迹?如今东宫虚悬,如果这皇子与皇帝相认,必被立为太子,将来就是皇帝,自己想要什么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看看身边的杨大郎,鼾声如雷正睡得香。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好似命中注定一般。这厮到村里找口水喝,就敢让人拿钱带他找矿,自己竟然就信了。没费多少日子,就找到一处前朝的矿坑。杨大郎这厮还真有些本事,在那矿坑周围又发现数处矿苗,确认是个大矿。原以为凭着这矿,能领些赏钱,过段有酒有肉的日子。没想到又遇到高继安,遇到流落民间的皇子,莫不是自己时运来了?

  第二日一早,权二郎先看高继安和那皇子,还在一边睡得香,不由放下心来。

  杨大郎起身,到外面随便洗了一把脸,对权二郎道:“今日我们不可耽搁,一气到青台镇。报了衙门,领了赏钱,再好好歇息。”

  权二郎答应,让杨大郎先出门,自己到高继安面前,拱手道:“哥哥,且在这里等两日,我们到青台镇去领赏钱。等我回来,请你们好酒好肉,饱餐一顿。”

  这些日子身上没钱,高继安两人正过得苦,忙不迭地答应。

  杨大郎等在门外,见权二郎迟迟不出来,心中不快。自己费了许多功夫,终于找到矿脉,眼看着赏钱就到手了,这厮却磨蹭起来。

  正在这时,见到旁边房里罗锋出来。想是牵动了伤势,在那里皱眉头。

  转头见杨大郎正看着自己,罗锋过来拱手:“不知哥哥高姓大名,欲往何处去?”

  杨大郎昨日听小厮说过这人是此处的小员外,客客气气地道:“在下姓杨,要到青台镇去。”

  罗锋听了喜道:“哥哥也要到青台镇么?正好同行。”

  杨大郎道:“小员外,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还是休养几天。急着上路,小心引动伤势。”

  罗锋道:“不碍事的,只是皮肉伤,过些日子自然好了。”

  听了这话,杨大郎道:“不知小员外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急着去青台镇?”

  罗锋道:“我自幼读书,认得些字。听说青台镇的营田务衙门正招募会写会算的人,欲要到哪里寻个饭碗。我是随着母亲改嫁而来,这里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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