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 2)

“他可是现在的红人。”

鸭舌帽端起杯子,意味不明地说:“倒酒啊,不会吗?”

连树握紧拳头,动作机械地走上前,拿起酒瓶,稳稳地向就酒杯里倒香槟。

眼看要到合适的位置,鸭舌帽的手一晃,将酒杯摔在地上。

鸭舌帽毫无歉意地笑道:“啊,抱歉,你倒酒的姿势不太稳呢。”

他们是抱有目的来这的,不知道原因,但肯定不怀好意。

“不收拾吗?”坐在最右边的人戏谑地说,“要让我们来帮你打扫吗?”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盏昏黄的氛围灯,如同流动的水波投影在银发少年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轻微动了下腿,做出要出门拿扫把的动作,但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叫住了。

“就这么点玻璃渣,用手就行。”

嫌弃地靠在墙边的少年不屑地说:“快点,很脏啊。”

连树抿紧嘴唇,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径直蹲下身用手去够玻璃碎片。

酒杯摔得比较完整,连树先把大块的捡起,然后才去够碎渣。

昏暗的房间让他很难找到小块的玻璃渣,只能将手贴在地面感受那里有异物,稍有不慎玻璃渣就会扎进手心。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头顶三人的视线,高高在上,像看蝼蚁。

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指敲打在手机上和房间空调运作的声响,像无人的楼栋层间响起的弹珠声,愈发让人觉得可怖。

“啧。”

鸭舌帽按了下帽檐,“之前发的帖子全部被删完了,加精的也被删了几个。”

另一人烦躁地将手机放下,“管理员是疯了吗?突然发作。”

“学生会这么几天管理有点混乱,技术部的人请假了。”

“没一件好事……”

说着,鸭舌帽的视线又移向连树,眼中的不善愈发浓郁,在连树撑着手臂打算站起来时达到顶峰。

他站直身体,身材是Alpha一贯的强壮高大,站在连树身边时影子几乎将他完全遮盖。

鸭舌帽居高临下地说:“别忘了把酒也擦干净。”

“——就用你的衣服。”

他一字一顿地说,蔑视的态度仿佛碾碎一只扰人的虫子。

连树穿着会所准备的西装三件套,马甲、衬衫和领带。

“……”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站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燃烧起火焰,看得鸭舌帽心里一怵,更加厌恶这个Beta。

“无聊。”

靠在墙边的青年啧了一声,像受不了房间里的空气,夺门而出。

另一个人也打了哈欠,无聊地说:“差不多得了,真想被人当靶子使吗?”

鸭舌帽:“……”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看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厌烦地将手揣进裤兜,视连树为无物,错身离开房间。

房间只剩下连树和一脸懒散的女性。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路过连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敏锐地躲开,嗤笑了一声。

绿莹莹的眼睛弯起,像藏在暗处的狼,连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觉得对方有点熟悉,果断后退远离对方。

“别害怕嘛。”

女性Alpha勾起唇角,兴致勃勃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也没有好意,剩下一半被她咽进肚子,略带怜悯地看着面前的Beta。

“不管你信不信,我好言相劝,你最好离开霍尔斯顿,这里不适合你。”

连树皱紧眉头,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声音因为之前的紧绷而变得沙哑,但语气无比坚定。

“和你无关。”

Alpha耸肩,无所谓:“就当是我发发善心。”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连树站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手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黑眸愈发深沉。

等分经理疑惑地打开房门时,连树正在用自己的马甲擦地上的酒水。

“诶?怎么用衣服擦,不是有拖把吗?”

分经理奇怪地说:“客人呢?全走了?香槟都不喝……啧有钱人,等会把剩下的放冷库里。”

连树嗯了一声,把马甲丢进垃圾桶里,目光触及它时手指捏得更紧。

等连树收拾完房间,把香槟放进储藏冰箱后,分经理又将他分配进其他需要人手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周末,来会所的人却变多了。

隐隐被注视的感觉萦绕在周围,连树平静地工作到凌晨。

因为他是未成年,所以分经理让他先走。

连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却不像以往一样疲惫轻松,不存在的居高临下的视线仍盘旋在头顶。

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香槟的气味。

昂贵但令他恶心想吐。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chat,目光落在卷毛小狗头像上。

屏幕蓝色的光照不亮他的眼睛,手指悬浮在屏幕上,将落未落。

他生出了卑劣的想法。

但只是刚刚发芽就触碰到屏障,可怜地弯曲,愈发疯狂地生长,几乎缠绕住他的心脏。

最终他还是沉默地将手机放下。

“连树同学?”

有些柔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连树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柏以善。

Omega小跑来到他身边,扬起一个小小的笑,“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啊?”

连树抿了抿唇,绷起脸:“我……刚下班,你呢。”

“我在等妈妈下夜班。”

柏以善指向不远处闪着霓虹灯的小巷,“她在那里工作。”

他挠挠脸颊,眼睛干净:“说是工作……其实是摆摊啦。”

“……”

连树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他指的方向,脑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柏以善就住在附近,但为什么他觉得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空气逐渐冷凝,尴尬起来。

就在连树想要拔腿走人时,他的耳边传来Omega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真羡慕啊。”

连树转过头,而柏以善则看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出神:“就算在这种情况也能坚持下去……很厉害啊。”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要不要退学,呆在上层学校却无法成为其中的任何一个,像异类一样被排斥。”

“我……应该算逃兵吧。”

柏以善转头向连树笑了下,“所以连树同学很厉害。”

“……”

连树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浸水而发白的手指,“并不是。”

柏以善摇摇头,眼中凝聚奇怪的执着,忽然他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眼睛重新弯起来。

像怀念又像失落。

“要下雨了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滴雨水落在连树脸上,凉丝丝的。

连树简短地说:“我先走了。”

柏以善嗯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失身地望着天。

连树有些奇怪,但脚步不停,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如果不早点回家,可能到家就要变成落汤鸡。

雨水击打在矮楼间的遮蓬上,如敲击的乐器。

连树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柏以善还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拥抱落向他的雨滴。

仔细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角上扬着,仿佛雨水洗涤灵魂的灰尘,站在原地让浑身湿透。

……一直淋雨不躲的吗。

连树欲言又止,当看到匆匆忙忙跑向柏以善的中年女性时,他收回了目光,脑中闪过奶奶的笑容。

家人啊。

少年不再犹豫,大步跑向自己的家。

昨夜的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也不见小。

积蓄的雨水淌过马路,卷起掉下的香樟树叶,打个旋,像海浪上的小船,一路飘进下水道口。

伊驹收回观看的视线,有也可惜地抬头看向头顶香樟树支出的树枝,希望被雨水敲打的枝头再掉下一片绿色小船。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能得偿如愿,悬挂在树叶尖端的一滴雨水落下,俏皮地砸在他的眉心,湿润发痒。

四溅的水珠挂上睫毛,湿漉漉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