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暮色18(1 / 2)

那种骷髅头一样的大楼,突然就中途停下,鬼一样地立在众债务人面前。

此时它面目狰狞,仿佛还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人们的喂食。

钱慕尧每天都要去腾龙大厦转一圈,混凝土的生意已经停了下来,和那个蒋老板、刘华也已撕破了脸皮。

飞蛾扑火,我这是飞蛾扑火。

两千多万啊,当柴禾烧也得烧一阵子吧。

钱慕尧想起自己经历创业的艰辛,眼前一幕幕电影不断地回放着。

他现在痴痴呆呆地、疯疯癫癫地坐在这里,嘴巴张着,张得很大,仿佛等待别人的喂食,又想是大声呼救,又像是濒死时的呼叫。

你是个中途败局者,只能说明你不够那个量,就同去赌场你带的老本不够,不够就不要玩,因为你输不起,一两个回合你就要败下阵来,就要掀桌子。

有个大老板将五个亿放到儿子手里,对儿子说:“试试水啦。”

五个亿,试试水?那情形,这五个亿就是让你打水漂的,五个亿打一个水漂,那得是多大的水漂啊。

这世界是由水漂组成的,大水漂与小水漂,水漂们像水中起舞的少女,是不断放大的圆,

它们组成这世界最魔幻的游戏,浅浅淡淡又意味深远。

他钱慕尧一直在与这个圆圈,这个水漂肉搏。

这水漂轻飘飘地灭了他,让他像肥皂泡一样地生灭。

世界,在空中,你是个形同死状的骷髅,在水中,你是个不断破灭的圏圏。

钱慕尧很受伤,他害怕回家,他能够感觉到背后蔡红芳投射过来的那种生吞活剥的眼神。

夫妻二人一起去玩资本游戏,一方会将另一方玩死,将一个家玩死,显然他钱慕尧这一昏招拖累到这个家庭,拖累到这个家庭的事业。

这些年来,从一个小老板起步,一路沟沟坎坎,波波折折,但却并未遇上让他翻船的涛天巨浪,这次却要面临翻船的危机,两千多万耗尽了他十几年的心血。

蔡红芳当初的确阻止过这笔投资,她认为这个家已经进入守摊子阶段了,扩张扩张,你得有那个命,有那个眼力决心,有那个计划算计。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只能这样了,这样挺好,经过打拼,已经进入富人俱乐部了,从此与孩子一起享受一生的富贵。

可整个城市在膨胀,城市圈摊大饼一样地向外生长,楼宇在长高,道路在延伸,你在这样的氛围里守摊子,那才是个呆子懦夫,他们为此天天冲突,他掀过桌子砸过锅碗,最后还是向腾龙大厦作了投资。

此时他需要安慰,特别想得到来自家庭的安慰,可蔡红芳的脸堆满怒气,蔡红芳这样做一方面的确是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更重要的她要为钱林同布局。

做梦没想到蔡红芳在背后又下出一局大棋,三下两下就将周紫洁与钱林同撮合在一起,二人出双入对,迅速成了一对甜蜜恩爱的小情侣。

当然这件事要见光,蔡红芳做这件事时并不怕钱继渊那个挨宰的货,但她当心难过钱慕尧这一关,这件事情上他会不会发牛劲,会不会将投资失败的怨气全部撒到她身上,所以要先发制人,先要在气势上打倒他,让他成为家庭的罪人,让他在妻儿面前自惭形秽。

收拾男人的办法是要让他自惭形秽。

这么大的投资失败蔡红芳何尝不感到心痛,但又何尝不感到得意。

长期以来他们一家二主,二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彼此形成了默契照应,也能相安无事,如果不是钱继渊的出现,这种家庭结构会在碰撞中磨合稳定。

现在是要出手了,而在此时,天助我也,钱慕尧竟然投资失败,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救他,还要痛打落水狗。

要让他自惭形秽,让他生活在悔恨痛苦的挣扎中。

要不时地刺激他,逼着他去讨债,逼着他去那幢骷髅头面前唉声叹气,逼着他在这个世界面前头破血流,让他顾影自怜,让他罪人般地退向这个家庭的角落。

蔡红芳生冷着脸,对着钱慕尧使来喝去,并叮嘱钱林同不要答理他,要将他凉在一边,让他痛不欲生。 钱慕尧像一头受伤的怪兽,一肚子气要找个出气口,所以在蔡红芳阴着脸没完没了地向她唠叨时,他一伸手狠狠抽了她一个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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