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 / 2)

  看着镜子里苍黄如土的面容,男人抬手擦了把水渍。他胡乱扯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将那本日记本拿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漫长得永远都走不完。陈东实已经想不起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扭曲怪异的梦,就像童童那些他一点儿也看不懂的画,用色大胆,笔触随性,悲欢离合、伤心喜乐尽数融在悦动的浮光掠影里。

  陈东实逼迫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待心绪真正和缓,他掏出了手机。

  “啥情况?有事说事,我这忙着呢。”

  手机那头嘈杂一片,梁泽的声音听着无比疲倦。

  “梁……梁警官……”陈东实哆嗦了一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驾驶台上,瑟瑟发抖。

  “我……”

  “怎么了?”梁泽仿佛意识到什么,渐渐放慢口吻,“陈东实,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以了……”男人呼吸复又急促起来,“可以了,梁警官。”

  “可以了?什么可以了?你现在在哪?”

  “可以尸检……”陈东实吐出最后一口气,心头如释千斤,“我同意警方对徐香玉展开尸检。”

  第78章

  陈东实又做起了那个熟悉的梦。

  他走在麦田里,老母坐在田埂边,母子二人中间是一头小花牛。

  女人的眼泪像是永远流不完似的,源源不断无止尽的泉。小小的陈东实撑着小板凳,板凳向前挪一下,他动一步——他到三四岁时,才勉强学会走路。

  在此之前,他只能借助板凳行走。

  老母虽然看不见,却好像看见过许多。她会给陈东实讲村庄以外的事。讲一百多层的摩天大楼,讲城里时兴的香水和面料,讲那里的人都用一种叫大哥大的东西,里头能发出声响,无论你和对方相隔多远,都能听到他对你说话,这是贫瘠的故乡里,所无法想象的事。

  陈东实觉得老母无所不能,哪怕连小学都没念完,却懂得许多、知道许多。她也会告诉陈东实许多他听不懂的人生大道理,例如其中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的一条:有业力的人,终有一天会化作对方最心爱的小动物,重新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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