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受罚27(2 / 2)

  第三道过后,祝升明显受累,额头冒些细汗,越来越多,就跟血一样坠落。

  鞭上沾了许多血,不仅是里衣吃血,这鞭子也吃血。水和血聚在一起,使得这条鞭子更重,落到身上的力度更大。

  祝升几乎快要忘了,他的身体这么痛,是在几年前了。

  他的头在发晕,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些疤痕抹些上好的药会慢慢淡化,甚至是随着时间消失。正如裴焕生看他身体的那次,诧异他身上没有疤痕。可他的记忆里,关于他的受伤,关于他的伤疤,不会消失。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提剑杀人。

  和大部分的杀手组织一样,培养一个好的杀手,得从小开始,也得从自相残杀开始。

  他们像是展开一场很长很长的追逐战,被追上的人,则会被杀掉。

  祝升从七岁开始,他就在这场追逐战里了。他一直在奔跑,像逃命一样、奔跑。他跑得越快,失去的则越多,直到后来,他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东西,他才能够得到。

  应该是八岁的时候吧——没人会在暗无天日的岁月里记得自己的生辰的,因此祝升不知道那段时间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要过生辰。只知道出来后,他八岁生辰早就过去了。

  那时的慧总爱穿着一身妖艳的红色罗裙,长得漂亮的女子却歹毒得不像话,逼迫着他们用最野蛮、最原始的办法生存。

  那年祝升拿着剑,杀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杀了和自己同时进来的少年们,杀了和自己幻想新生活的朋友们。没有人告诉过他,美好的未来是要用这么多人的血铺筑而成的。

  而他腹部的那道疤痕,则是被人用匕首,生生刺穿了左边的腰,深入里面,几乎将他的肠子、他的血肉,搅得稀碎。

  像成千上百只蚂蚁,从洞口爬进去,啃噬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身体。那么小又那么深的一个口子,几乎要把他体内的血全部运出去,似乎要把他也变成筑路的血。

  年少的祝升疯狂堵住伤口,他像是慌忙地,扯着布条一点一点擦着血,可是血会浸染这些布,透过它们,嘀嗒嘀嗒地向外流。求生的本能以及太过于痛苦使得麻木,他几乎感知不到疼痛,只有看到鲜血不再流淌,他才能放心。他将那些鲜红的布往里面塞,跟塞住老鼠洞口一样,往里面怼。似乎这里并不是一道伤口,只是一道感知不到疼痛的洞口。

  布条怼进去关上了闸口,他不会成为铺路的血。

  他耗尽一切力气挥剑,斩杀除他之外最后一人时,用了整整两天,他才从这场厮杀中走出来。他出来后又昏迷了两日,听渡黄河说,他当时全身上下衣裳破烂不堪,还有他的身体。

  那道伤口的血干涸了,布条黏在身体里面,几乎要和他体内的血肉坏死在一起。干涩的布条堵着伤口,用刀划出新的血河,喷涌而出,润化布条,切割死肉。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像宰猪羊一样切下他的死肉丢在一旁。

  渡黄河说,他本来是要死了的,昏迷不醒,跟死人没什么差。但全场只有他勉强算是活下来了,以及渡黄河一时心软,将他留下来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