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75(2 / 2)

这些年兜兜转转,他还在坚持,明白了自己为何从痛恨变成无法离开钢琴。他已经斗上瘾了,斗得鲜血淋漓,竟觉得人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滋味。

雄壮有力的高潮奏响,在最盛大之处,全曲终了。

于观众是冲破纠结的豁然,于他是横扫一切的开朗。

演奏勃拉姆斯的作品,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止难在琴技,也难在理解这位敏感内向、情感丰富的作曲家,更难在拥有那天才般的倾诉欲和热情。

他起身,面朝观众席的虚空,礼貌浅笑。

掌声听不出虚实,喊bravo的也未必懂行,但人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惊讶告诉他,他们未曾料到他如此年轻,就能把勃拉姆斯演绎得如此厚重、精彩。

他们正因畅想他未来还会走到何种高度而不寒而栗。

观众们热情难却,上层观众更是站起鼓掌。周煜和格雷科卢卡下台又上台,上台又下台,反反复复,搞笑地延续刚才的回旋。

来回好几次,观众席灯光终于舍得亮起,中场休息开始。

近五十分钟的演奏结束,许若兰仍坐着不动,支着下巴发呆,像一尊完美到失去灵魂的雕像。

万静纯也没动。她仿佛跟周煜隔空同频,为每一个音符提心吊胆一回,只想静静休息一会儿。

幸好她们这片角落足够寂静。

临到下半场快开始,许若兰突然拎起包,往外走去。

万静纯回过神来,就已撇下了郑笛,在过道上奔跑着。

休整完毕的人潮正涌回各自座位,她逆行着撞上很多肩膀,连声抬手道歉,目光紧跟面前不远处的倨傲背影。

许若兰果然打算直接离场。

万静纯在会展中心大堂追上了她:“您不听了吗?返场曲目是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周煜还会上场的。”

许若兰闻言,脚步堪堪一滞,但很快就昂首挺胸,在两个助理陪同下继续往前。

有好事的媒体上来拦她,她看也不看,步履不停。

到了室外,晚来风急,她的淡青色披肩高高扬起又落下,直隐没进黑暗,看不见了。

万静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跟了一段,放弃了。您有急事吗?周煜表现得不满意吗?他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他有很多奇妙的处理和想法,值得一听的。

但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不知所措间,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许若兰再也不会出现在周煜的任何一次表演台下了。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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