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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不早了。”

赵文华说:“明天还要再去附近看看,都保存好体力吧。”

为了避免夜间失温,大家都是围着篝火直接睡。

午夜,宅子大门被推开。

在最困的时候被吵醒,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蓄着小胡子,看到黑夜中的火光,没有直接靠近,而是扑通一声跪下。

想招呼他的于文乐:“……?”

罗茹说:“你干啥?”

小胡子听到女人的声音,直接膝行后退:“错了错了我错了!”

他当场痛哭流涕:“小人不是故意惊扰姑奶奶的!各位大人有大量,绕过我吧呜呜呜!”

罗茹拿起一只火把,要过去看看,“你是傻子不成?”

小胡子一抬头,看见一张火光下的披头散发女人脸,就当场昏厥了。

赵文华叹气:“这人应该也是玩家。”

“捞过来吧,别又搁那冻死了。”

罗茹看着瘦弱,但是力气很大,直接把小胡子扛起来:“他怎么回事?”

于文乐说:“他跟我们是同批,吸入有毒气体,可能还没缓过来。”

“傻了,疯了,都是正常的。”

赵文华叹口气:“玩家已经聚集起来了,看来我们马上就能去陶家村了。”

岳立站门口看了几眼:“确实,感觉水位下去了。”

于文乐笑着说:“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到什么呢?”

岳立说:“哥,这你就不懂了。我鼻子灵,那股潮腥气散没散,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赵文华问亓越阳冷不冷,很随意、自然,好像亓越阳也是被他罩着的小弟似的。

亓越阳说不冷。

赵文华递给他一个水壶,里头是温了大半夜的热水。

罗茹把昏迷的小胡子扛到篝火旁边。

于文乐给他盖上小毯子。

赵文华招呼着大家继续睡,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黑暗里,又慢慢安静下来。

那天晚上亓越阳做了一个梦。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很熟悉。

第二天,他们被小胡子的尖叫吵醒。

天灰蒙蒙的,宅子院落深,采光也不好。

小胡子直接爬到了屋檐上,举着一截被烧过的树枝,声嘶力竭:“你!不要过来啊!”

众人跟他大眼对小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脑子还糊涂着。

可能一路走来也受到了什么惊吓,他对长头发女人尤其恐惧。

赵文华说:“小罗,不然你还是先避着他点吧。”

罗茹没好气地说:“凭什么啊。”但还是坐到了另一头,没让小胡子看到她。

小胡子终于安静下来。

天微微亮起时,屋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

男人一眼看到院子里聚集的众人,先是有些紧张。

但是女人看到了屋顶上的小胡子:“胡成,你在这里啊。”

小胡子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救命啊!有女鬼!!!”

女人叉着腰指着他骂了句脏话:“说谁女鬼呢!”

她气势汹汹地往前了几步,才走到屋檐下,小胡子直接被吓晕。

“砰!”

大清早的,就有人脑子着地,闷不做声地摔了个开瓢。

来的夫妇叫陶大海和陶玲。

陶大海对谁都是点头哈腰地笑,说话时声音黏黏糊糊的,好像卡了口老痰。

陶玲就显得利落很多,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她是很典型的凶悍妇女,就算胡成满头血地昏厥过去了,也还叉着腰指着人骂了个爽。

一大清早的,女人高昂的声调吵得一众人脑子都嗡嗡的。

陶大海就在旁边哈腰:“对不住,各位小兄弟,真是对不住。”

赵天华招呼人坐下,套了几句近乎,又问:“这小胡和嫂子是有什么过节吗?”

“哪有啊。”

陶大海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女人厚重的背影叹气:“让你们笑话了。其实这胡成,还是我媳妇家那边的亲戚。”

陶玲是从别村嫁过来的,胡成是她表舅的邻居。

村子小,彼此或多或少沾了点亲缘。

“以前胡成还来我家做过工呢。”

“哎呀,也是好久没见了,”陶大海接过热水,连连道谢,“听说他跟王老板去采矿去了,你们……你们是他朋友?”

赵天华说:“工友,工友。”

于文乐从背后敲了下赵天华。

赵天华就变了语气,和于文乐一起哀叹这年头讨生的不容易。

赵天华说话还有点僵硬,于文乐秀秀气气的,倒是招来了旁边陶玲的注意。

陶玲看着白白净净的小伙,语气中带上了怜悯:“哎呀,这小伙子,跟我家儿还有点像嘞。”

女人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的几人,想了想。

陶玲说:“你们要不跟我回去?”

“我们村里正好也有几家人在招工嘞,收收麦,盖盖房子咯。”她说,“苦是苦点,但这年头,讨得口饭吃也差不多得了。”

“山洪那么严重,”亓越阳忽然说,“不会影响到村子里的收成吗?”

陶玲回头,看见又一个帅气小伙,眼睛锃一下亮了。

陶玲说:“哪能呢!我们村那位置,可是真的好!”

“别说这洪水,”她啧啧道,“就是外头那些妖魔鬼怪,也全都进不来一点!”

她说话时,头巾散了。

他们闻到一股闷了许久的油与汗味,又夹杂着隐隐的轻盈花香。

陶玲答应带他们进村,但是得等船来,船还有两三天才能到。

夫妇俩找了个空屋子,收拾了下就暂时安顿下来。

陶玲很精明,虽然于文乐一直在尝试跟他们套近乎,但无意发现这些人很缺粮食后,她就跟陶大海两个成天闷在屋子里,避着他们。

除了每天出来拿四壶热水,简直是躲瘟神似的躲着这几个人。

岳立心直口快,就对着紧紧闭着的窗户开骂:“柴是我们找的,水是我们烧的,旧衣服是我们带来的!”

“我们也没跟他们要吃的吧?”

“拿东西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又防我们跟防贼一样的。有必要吗?”

胡成也觉得别扭:“那水我自己都还没喝呢,他们就拿走了。”

他已经清醒了一点,虽然偶尔还是会犯病,但已经没有时刻叫嚷女鬼来害人了。

亓越阳已经把背包里的干粮分了。

但显然那点东西不够几个小年轻吃。

尤其他们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有时候亓越阳都觉得于文乐盯着赵天华的手臂,眼睛会有点发绿。

赵天华也注意到,叹气:“小于,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介意被你吃掉的。”

“但是现在,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我们还可以靠吃树根撑撑。”

于文乐笑出一口小白牙,很无害的样子:“你说的对,赵哥。”

亓越阳趁着没人的时候,检查过包里那把手枪。

样式有点眼熟,枪口崩过。

没有子弹。

他发现这一点时,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评价。

只能安慰自己,掂着还是有点重的,拿来砸人应该也挺疼。

下午,亓越阳找出一把生锈的铁锹,把好几个屋子的地都给翻了一遍。

胡成还惊喜地说:“哥,你也疯啦?”

亓越阳显然没有。

他从一间屋子角落,找到了被埋在地下的几个大缸。

缸里竟然有满满的吃食。

被晒干的麦面、玉米面馒头、窝窝头,咸菜,黄豆黑豆。

数量惊人,够他们一伙人吃上好久。

岳立感动地说:“你也是我大哥,亓哥。”

亓越阳看着满脸胡茬的大汉,觉得被叫老了,委婉推辞:“太客气了。”

气氛轻松了些,几人高高兴兴处理着干粮。

亓越阳在洗手,赵天华问他:“你怎么知道那里埋着粮食?”

亓越阳说:“我猜的。”

“很多小户会在家里准备储粮的地方,”亓越阳说,“我没发现这里有粮仓,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挖到些什么。”

胡成竖起大拇指:“阅历丰富啊哥。”

岳立吃着窝窝头回头:“谁叫我?”

两天后,陶大海夫妇收拾好东西,带着他们坐上了船,说回陶家村。

一路顺着山洪,又漂泊了两天。

半夜亓越阳被岳立摇醒。

岳立悄声说:“他偷我们东西。”

船舱不大不小,一伙人是挤着睡在一起的。

背包在最里面,紧挨着的是罗茹,然后是于文乐和赵天华,接着才是岳立和亓越阳。

亓越阳眯起眼,黑暗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正鬼鬼祟祟往里摸。

他咳了一声。

黑影僵住,过了会,灰溜溜、慢吞吞,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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