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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时端起一个箱子,开始感慨:“这箱子真重!”

林一岚很冷静地说:“我以为你发现了,他刚才是为了逗你,故意说成东北角的。”

硬币只有两面,只能选择左边和右边,哪里来的八个方位。

牧时背对着他们说:“一岚,不要讲闲话了。快点开始干活吧。”

林一岚笑得弯起眼睛:“来啦。”

亓越阳说:“牧时。”

牧时说:“你也是。怎么还在讲闲话呢?快点来干活。”

亓越阳走过去的时候,牧时正又从架子顶上搬下一沓卷宗。

他躲着飞溅起的灰尘,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又被掉下来的蜘蛛吓了一跳,一下踩在亓越阳鞋上。

“……亓越阳!”

牧时先发制人:“快,你去翻那边的。我们一人一个架子。”

“我今天穿的白鞋。”

“……我也是。”

最后,牧时不情不愿地伸出脚。

亓越阳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那么幼稚?”他们是小学生吗,你踩我一下我踩你一下。

牧时忿忿收回脚:“早说嘛,我刚才还难过了一会。我不想刷鞋子来着。”

林一岚问:“我们要找什么东西呀?二十年前的明德高中吗?”

亓越阳说:“对。”

他又补充:“找关于李月老师的卷宗,同期涉及的,应该还有一名校工。”

“那个校工叫什么呀?”林一岚被灰尘刺激,打了个喷嚏。

亓越阳摇头:“还不清楚。不过,他是被电死的。”

“在后山,”亓越阳说,“他因漏电的意外而死。”

几分钟后,屋里就没有人说话了。三人都在翻找着资料。

那些卷宗实在复杂而久远,很多都是手写在已泛黄的纸张上的,和辨认字迹已经很不容易。

林一岚拿起做语文的劲头,全神贯注地查找着李月老师的线索,一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想休息一会,在屋里随意逛了逛,抽出一个蓝色文件夹,里头竟然掉出一封信。

林一岚扫了几眼,发现那个文件夹并不是什么卷宗或者资料,它仿佛是某个人的私人物品,无意落在了这个老旧尘封的档案室里头。

信封上写着一个日期,字迹娟秀好看。

林一岚一边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很私人的物品,一边在某种好奇心的驱使下,拆开了那封信。

“找到了!”

牧时从堆了满地的纸张中抬起头:“这边有记录李月老师的案件!”

某年某月某日,明德高中钢琴房发现一具女尸。尸体呈仰靠墙壁姿势倒在角落,死相恐怖。

“现场缺乏关键性证据,无法指向案发时是否存在第二人。”

“初步判断死者是服用农药自杀,”牧时慢慢读出声,“农药瓶上只有死者的指纹。”

亓越阳说:“卷宗是这样写的吗?这个描述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是卷宗。”

牧时抽出一张小小的纸片:“亓越阳,是有人,在里头留了……笔记?”

铅笔字迹显得匆忙又潦草,亓越阳接过来,发现那个“农药瓶上只有死者的指纹”旁边,画了一个小圈。

牧时慢慢回过味来了:“李月老师是个教书人,又是从外头的大城市来的。她在当年的明德高中,不用种地,应该不需要自己准备一大瓶农药吧?”

“瓶子上不应该只有她的指纹。”亓越阳说。

牧时又低头翻了几页:“可是这桩案子,最后还是定性为自杀。”

缺乏关键性证据……

可以理解为,存在部分证据,能指向,或者说暗示嫌疑人吗?

亓越阳找到了什么:“这里有当时的笔录。”

记笔录的字迹和小纸片上的字迹一致,同样显得潦草又匆忙。

笔录对象大概分为三个群体,李月的学生,当时的老师,和她生活相关的人士,邻居或者亲戚之类的。

在学生们的描述里,李月老师是一位很负责任,很时髦漂亮,很好的老师。

于刚:“我们都特别喜欢李老师,李老师对每一个同学都很好。就是好可惜啊……我不相信李老师真的会收红包,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于刚:“对,是校工举报的,然后李老师被贴报登宣传栏批评,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于刚:“作风?啊?什么作风问题?我不知道啊,李老师被开除,不就是因为收红包那件事吗?”

老师们对她则是各有说法。

李业:“小李确实是个很优秀的苗子,哎,我也觉得很可惜。没想到她会被这些挫折打倒。”

李业:“是的,我接手明德高中以后,就决定把它做成本地最好的高中,本地的王牌,所以我才重金聘请了李月老师等数位青年骨干。”

亓越阳看见李业的名字旁边,备注了一个“校长”。

李业:“钢琴?哦,确实是我批准的。哪来的钱?哈哈,警官,我能接手这个学校,说明手上还是有点积蓄的。很贵吗?前期投资嘛……你说多少钱?什么?那么贵?”

小纸片上写着:李业没有接手钢琴的采购工作。

翻了个面,又写:公章是谁盖的?

铅笔草草打了个勾,意思是,这个问题已经解决。

亓越阳扫视着十几个老师的笔录,飞快捕捉有价值的信息。

他看到他们班主任,周老师的名字。

周坚:“是的,李月老师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向她介绍了明德高中,她对建设和改变一个学校很感兴趣。”

周坚:“实际上,我觉得她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给她那么大的打击。有时候我会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及时注意到她的情绪问题的。”

周坚:“有这样的事情吗?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准备评优,我从来没听说过。李月她不是这样的人啊?是谁在造谣她的作风问题?我可以担保她的人品!”

亓越阳微微皱眉。

李默:“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不过,我大学的时候跟她不太熟,仅仅是知道名字的关系。”

李默:“哈哈,看来这些东西还是瞒不住啊……我确实在后来的共事里,对李老师有所心动。是学生跟你讲的吗?还是别的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呢,毕竟我和李老师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说话的。”

李默:“是的,我们的交流还没有她和周老师的多。不过实际上,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的兴趣爱好。我喜欢摄影,您知道吧?是的,那次展览里有我的照片……对,拍的就是李老师。”

李默:“我真的很为这件事感到难过。警官,不知道您懂不懂,遇到一个人,灵魂产生共鸣的感觉。李月老师是我的灵魂共鸣,失去她以后,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创作出那样的作品。”

李默:“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可以给我张纸吗?谢谢。警官,我觉得李老师不是自杀。她是被学校里那些糟糕的谣言逼死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警官。”

李默:“如果您能秉公执法,就应该让凶手付出代价。”

亓越阳轻轻的诵读声停住,林一岚纠结地问:“李默……文楼办公室里,那个李老师,他叫李默吗?”

她不太确定。

亓越阳说:“对。他的照片被贴在六楼走廊上,他曾是明德高中的优秀学子,因为他在校期间救了溺水同学,见义勇为。”

溺水的那个人,是周坚。

但是邻居们,却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亓越阳大略扫了扫:“看来当年,李月老师被撤职,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她被人举报私下收了红包。不过这里面没有人提到红包金额。”

“其次是……”亓越阳顿了一下,“有人说,她的作风不好。她和学生,以及老师搞暧昧。”

笔录中的用词更加露骨和下流,亓越阳从旁观者的角度,都能看出其中大多是自以为是的臆测和污蔑。

所有的恶意发言都被加上了一句,“听说啊”。

那几页笔录里,没有夹杂着小纸片。

亓越阳翻到最后:“记笔录的警官是……周沿。”

送亓越阳和林一岚回学校的周警官。

路灯下,站在校长身边,神色严峻凝视着无头尸体的周警官。

当年的周沿,也像现在的张哥一样,是个小警察。

而周沿也是周坚的父亲。李月老师出事的那一年,正是周坚大学毕业,回校任教的第一年。

“周沿警官,当年有发现不对劲。”

牧时说:“你们看,那么多小纸片记录着他的思路。”

笔录里有人说谎,有人刻意隐瞒,有人答不对题,种种细枝末节,可能存在的嫌疑人和作案手法,他都用细碎的小纸片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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