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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说:“先不着急盘线索。”

她偏冷的,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阿珍:“你刚才说觉得一岚有问题,但是你没有解释你为什么会在将要摇铃的那个时候,出现在二楼。”

阿珍说:“我今天一直在找那个未婚妻,因为我觉得她可疑。偷听到她和奥布里的对话以后,我就先去完成了一些剧情。”

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口气又说了下去,“我发现大厅,树很多的那个地方,有绳子留下的白痕。”

“然后……然后有个女仆来找我。”

她的脸越来越白,“她说,奥布里先生对我很不满,我将因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我很害怕,也很紧张,就想去找他问清楚。”

“所以我才会经过书房。”

“但是我真的没看到千千,我没有杀她。我推不开书房的门,然后我……我又忽然不想敲门了,我真的有点害怕。”

“我只能跟着珠宝商去三楼做任务。”

她挡住脸,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声音有些颤抖,“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我……”

亓越阳说:“那么,有一点……”

他注意到林一岚忽然亮起来的眼睛,停住。

林一岚“咦”了一声,亓越阳对她笑笑:“你来说。”

林一岚重重地点头。

林一岚表情严肃又认真:“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嫌疑很大的,不就是阿栋了吗?”

一直旁观看戏的阿栋愣住。

“阿栋最开始的发言,在暗示我们,他和阿珍待在一起做任务,没有杀害千千的时间。”

林一岚拍了下桌子,今天她就是铁面无私的侦探,“但是,如果是你先在二楼动手呢?你袭击了千千,然后在返回路上遇到阿珍,拉着惊魂未定的她去三楼。”

“你很可能注意到阿珍的紧张,甚至暗示过她什么。”林一岚说,“你的时间线说得很满,但是,完全有操作空间。”

阿栋的脸色很沉。

他死死盯着林一岚,脸上却挤出一个笑,说:“你要这么说的话,所有单走的人都得有嫌疑。”

“对啊,很大的嫌疑。”

所有人看向发声的人。

小诺将垂到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阿栋觉得她真的有病,“疯子,你是混傻了吗?你自己也是个单走的!”

“所以,我也有嫌疑啊。”

小诺慢慢抽出自己的卡片。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嘴角勾起轻蔑嘲讽的笑,将卡片甩到桌上。

绍温离得最近,他一下看清了黑金卡片上的字,“你你你真是狼?”

【凶犯】

【你拥有任意处决演员的权利,柜子中的注射器是你的武器。但处决有很长的时间间隔。】

林一岚呆住。

小诺扫过她,微微笑了一下,“之前说不刀你,是真心实意的。”

阿栋脸色煞白。

绍温声音很沉,问:“长兴,和千千,谁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过人。”

怀疑,惊讶,了然,不可思议,种种神情在几人面上呈现,像一出刻意编排的精彩戏剧,终于迎来观众们爱看的群像纷呈。

阿珍嘴唇抖了抖,“你,你是狼,但是你没杀人?”

绍温揉着头发,发后绑着的黑色蝴蝶结歪朝一边。

小诺看着那张卡片,“随你们信不信。”

“我之前,确实一直待在房间里,有人来找我,我也是看心情开门。”

“所以,我不知道场上,还有谁是狼。”

“反正我确实是。”小诺笑了,“今天投我吧。”

绍温终于忍不住问:“既然你愿意明牌,为什么你现在才说?”

小诺瞥了他一眼,“因为我原本想的是,把自己完全当个好人玩。”

“然后,大家一起死。”

餐厅中陷入沉寂。

上一秒她还是大义凛然的献身者,下一秒她又是背刺的恶人。

似乎觉得对面几张困惑迷茫的的脸很有趣,小诺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她弯着腰几乎要伏在桌上。

小诺笑得眼角渗出泪,她抬头,“有这么难理解吗?真的没有人能理解吗?”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爱人都死了。”

她的笑声不减,颤抖着,又抹掉眼角的泪,“所以我不想再玩下去了,这很难理解吗?”

“他们……”朴堂轻声问,“他们是在那场十点半里,死去的吗?”

“是啊。”

小诺一一扫视过几人的脸,“我的朋友,就是十点半里第一个被翻底牌的女生。”

她的声音低了些,“你们中有人,和她抽到的点数是一样的……甚至底牌爆得更大。”

“你还活着,”小诺近乎于喃喃自语,“她却死了。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服自己,不把你找出来,杀了你。”

阿珍皱起眉:“奥布里没翻那个人的底牌,不是他的错。”

“进入这个游戏送命,也不是我的错。”

小诺冷笑:“但是,但是我那个时候以为,总得有什么,来为这一切买单,对吧?”

亓越阳拿起小诺的卡片,林一岚偏头去看,卡面中央,是一张哭泣的恶魔脸。

林一岚本来做好了自己也是个狼的准备,没想到,她和小诺也不是一个阵营。

微笑的恶魔,哭泣的恶魔。

林一岚有点蒙了,那她手中那张,面无表情的恶魔脸,又算什么?

朴堂站起来,他给小诺递过去一张手帕。

“我的弟弟也死了。”

他仍是温和冷静的样子,实际上,在庄园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来没显露出什么异样,更没有像小诺那般状态不稳定。

小诺嘴角嘲讽的笑顿住。

“他……他也是在十点半里死的吗?”

“不。”

朴堂轻轻摇摇头,“是上一场游戏,半个月前,在一个逃杀副本中。他死在进入副本的第一天。”

小诺什么也没说,吊灯夺目的光晕下,她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一点遮挡,细细的水痕从她眼中滑落。

朴堂轻声道:“我那个时候,也很伤心。有几个瞬间,我也不想再玩下去。”

“如果最后的结局都是去死,”他说,“那不用经历更多的痛苦和折磨,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绍温声音发颤:“哥,你别说那么丧气的话。”

朴堂分神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我。”

“不是,我是担心我自己。”绍温欲哭无泪,“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还是别说了。”

朴堂:“……”

阿珍本来要抹眼泪,动作僵住。

朴堂又对小诺说:“但是,你看,现在我还在这里。虽然处境依然不乐观,但是我还活着。”

“总得活着,才有希望。”

小诺摇头:“你不懂。什么希望?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场面话,我一天能说十句。”

“希望,希望……”

“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她好像在问朴堂,又好像在责问别的什么人,“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在南城办婚礼。”

“我的爱人和我的朋友约定,要在婚礼上给我一个惊喜。但是他不知道,伴娘不小心把惊喜透露给了我。”

小诺陷入回忆,目光变得柔软,嘴角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压下,“但是我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想把这变成一个秘密,等以后……很久以后,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你说希望?哈……”

“这才是我一直在黑核里苟活的希望。”小诺喘息着,勉强恢复平静。

系统面板底部,一个黑核旋转着。它总是在加载和登出时出现,玩家们用黑核来指代游戏。

林一岚看着她将眼泪擦尽,又抬起头来,死气沉沉地说:“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压抑的气氛会传染。

悲伤,痛苦,挣扎,无能为力。这些负面情绪像最强大的病毒,总能轻而易举在活人中,在玩家中飞速感染。

林一岚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她并非没有动容。

只是,她模糊地察觉到,其他人共情到的,与她的那点动容……非常,非常不同。

可是,这是为什么?

林一岚想,她明明也是玩家,她明明也失去了长兴。

她在惊惶和无措中看到亓越阳乌色的眼睛。

亓越阳说:“还有机会的。”

小诺置若罔闻。

他接着道:“在游戏中死去的人,是可以复活的。”

此话一出,朴堂和阿珍也不可思议地望过来。

朴堂压抑住心中的情绪,“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诺抬起头。

“是。”

“我有很可靠的消息来源。”亓越阳说,“可以复活。”

“要怎么做?!”小诺站了起来。

“有一个副本,s级的,里面会随机出现一个s级的怪物,他是个商人。”

“他从来不攻击玩家,只是爱跟玩家交易。”

“他是最接近黑核的那一批怪物,”亓越阳说,“如果,你有足够的积分,他会进入黑核,将你要的任何人带回来。”

朴堂声音抬高:“即使那个人已经死去?”

亓越阳对上他的眼,坚定地点头,“即使他已经死去。”

游戏中能交易的道具,牵扯到保命的,都会是普通人难以承担的高额积分。

要复活一个人,又会是怎样的数字……绍温觉得自己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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