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 2)

“你穿这个可以吗?”

亓越阳看着那双粉色小猪拖鞋,“……小了点。”

林一岚拿出另一双粉色小猪拖鞋,“这个呢?”

“……好。”

林一岚的宿舍是很普通的一室一厅,但是看着很温馨。

她指挥着亓越阳坐到沙发上休息,自己则抱着食盒坐到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午餐。

亓越阳找到了本书打发时间。但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又转到林一岚身上。

林一岚似乎也觉得晾着客人不太好。午餐结束后她找来了一个棋盘,兴致勃勃地邀请亓越阳下五子棋。

赢了几局,输了几局,林一岚已经数不清了。她落下了最后一枚白子后,就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她睡着的样子也很乖,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颈。

亓越阳拉上了窗帘,屋内陷入昏暗。

他又拾起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林一岚身上。

好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在这难得的宁静里,亓越阳告诉自己,只睡半小时,只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他会离开这间屋子,继续在恐怖游戏里求生。

他闭上眼,陷入黑甜的梦境。

等夜幕降临,园中霓虹灯亮起时,林一岚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过来。

她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食盒被收走了,她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剩下沙发上的棋盘,和上面连成一线的白子。

露天剧场。

这一次,牧时和亓越阳没有戴帽子,而是装作观赏表演的游客。他们挤到了最前排。

“终于赶上了!”

“啊啊啊啊又能看见小金啦!”

“今晚还是金元吗?早知道我明天来了。我看过金元了。”

“你明天下午就走了,也看不上别的了啊!金元和银元只在晚上出来表演的。”

“哎,好想看小银动一动啊……”

跳圈的老虎。

戴花环的大象。

最后,红帽子工作人员一个手势,全场静下,幕布后,一个巨大的蟒头慢慢探出来。

眩晕感来了。

视线边缘开始闪烁白点,在头晕目眩的感觉和浓郁的花香味、蟒蛇的腐臭味催化下,两人觉得一阵反胃。

金元缓慢地绕着舞台边缘游走,鳞片上的花纹愈发像一只只闪烁的眼睛。

亓越阳打起精神看它绕了好几圈,甚至有几次那丑陋的蟒头即将要贴到他的身体,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金元身上没有印章。

很快到了喂食互动环节。观众们欢呼着挤着向前,红帽子主管拖来了两车物资。

“嘶啦……”

袋子裂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席卷而来。

“呕——”牧时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舞台上的蟒蛇则是兴奋地摇动了几下脑袋。

亓越阳也忍不住别过脸。

小车里,一摊肉红的,模糊的东西从袋子里泄露出来,伴随着黏腻的汤汁感,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显得水淋淋的。

非要形容的话……它们就像被呕吐出的脏器。

“啪嗒!”

一坨肉乎乎的东西从一个游客手中滑落下,他兴奋地喊着:“这个小兔子好活泼啊!”又捧起来喂给蟒蛇。

金元看上去也很兴奋,一口接一口地吞下那些“小兔子”。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

牧时找了个地方蹲着干呕。

白点消散的瞬间,亓越阳眼中,游客们手里的真的是雪白的小兔子,而非什么血淋淋的脏器。

两个场景都如此真实又自然地交错着。亓越阳按下心底的烦躁。

忽然,他目光微动,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蟒蛇口中的白光。

他确信那不是幻觉。但接下来,无论是令人作呕的喂食画面,还是普通正常的互动画面,他都没能再看到那点白光。

牧时干呕累了,站起来,从亓越阳的表情中——尽管很多时候亓越阳看上去真的是面无表情——牧时看出了,亓越阳发现了什么线索。

“直说吧。”他说,“现在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扛得住。”

最害怕的蟒蛇在吃最恶心的食物,还有比那更有冲击力的画面吗?

“印章在它嘴里,看起来,只有参与喂食互动才能拿到印章。”

牧时的脸皱成橘子皮,“喂……那就喂吧。”

“还差一点,”亓越阳想了想,“我们的精神损伤……可能还不够。”

所以才只能在交错的幻觉里,看到印章一秒。

表演还有十分钟结束。

“如果今晚先不拿这枚呢?”牧时问,“先去找别的,正好找印章的过程里认知污染也会加剧……差不多了再回来搞这枚。”

亓越阳点头:“也可以。不过我们不能确定,接下来的每一晚还会不会是这条蛇。”

牧时沉默。

如果没有在抿出头绪的第一时刻做出反应,很有可能就会跟关键的机会擦肩而过。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恐怖游戏里最不缺的就是,“万一”。

牧时吐出一口气,推了推亓越阳:“你去排队。挤他们,排在前面一点。”

亓越阳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牧时打断了他的话:“你留下,我去。”

“我们两个里,总得留下一个更清醒的。”他说,“我去喂那条蛇。”

“虽然不知道那种程度的精神损伤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子,”牧时咧开嘴,无所谓的一笑,“但是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吧?我知道你会。”

排在亓越阳前面的游客已经快要结束互动。

亓越阳将要上前的那一瞬,牧时跑了回来,挡在亓越阳面前。

“我来了。”他说。

他额角都是汗水,瞳孔溃散又努力地聚焦着,跌跌撞撞走到巨蟒面前。

蟒头摇晃着凑到他面前,腥臭的吐息直扑在牧时脸上。

牧时面无表情地拿起食物。

蟒蛇顺从地张大嘴。

亓越阳看着牧时将那些黏糊糊的脏器丢了进去,然后伸手在它口中找了找,最后摸出一个东西来。

这个过程很快,超出了亓越阳的预料。

等牧时又跌跌撞撞走下来时,亓越阳才看清了他脸上的惊恐和怖惧。

他将手里的印章递给亓越阳。

聚光灯散射出的光照亮了牧时的双手。

他的十个指尖已经石化了。

亓越阳低声问他:“你去摸那个雕像了吗?”

“没有直接接触。”牧时声音沙哑,“我只是盯着它看了一会……完全投入地盯着它。”

他眼前已经布满了闪烁的白点,视觉中心偏浅,视线边缘则是完全的空白。即使闭上眼也躲不掉。

“扶着我。”牧时说。

“好。”

亓越阳搀着牧时回宿舍区,不料,在四号楼下他们被范姜沛堵住。

亓越阳遇见范姜沛的几次,她都是一副似笑非笑游刃有余的模样。范姜沛身边永远会跟着几个只听她指挥的男人。

但今夜的范姜沛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她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伤口,像是被什么生生咬烂。

范姜沛说:“亓越阳,我们合作。”

在亓越阳开口前,她又低下头:“求你。”

牧时虚弱地倚在亓越阳身上:“发生什么了?”

范姜沛嘴唇颤抖着,反复深呼吸几次,才将她的经历简单交代了。

白天,他们看到了老板和主管处理玩家尸体的方式后,就一直在食堂附近游荡,觉得会找到什么线索。

一直到晚上八点,食堂夜宵时间开始时,他们仍徘徊在小白房那片。

“你还记得,”范姜沛说,“什么人才能来吃夜宵吗?”

正式员工和主管都能来。

范姜沛从来没有同时在动物园里看到那么多工作人员。八点以后,不断地有戴红色帽子和黑色帽子的人进入食堂。

但是食堂的灯始终是熄着的。

范姜沛带着申灿,北浩气一起在食堂附近观察,然后,黑暗里,他们听到连续不断的呕吐声。

所有本应该在享受,“不限量夜宵”的工作人员,正排排趴在地上,往沟槽里呕吐。

他们看到了肉红的,黏腻的,散发着恶臭的,脏器一般的东西。

有几个戴红帽子的主管神色如常地,将那些东西一点点打包在蛇皮袋和小车里。

“……后来我们被发现了。”范姜沛疲惫地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真是一场恶战啊……”

“玩家里,任何一个团队,都不可能对抗得了那些员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