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故人20(2 / 2)

曹岫白盯着她。

宋微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婉转改口。

“我说的不是世子你。”

“而且,世子你年纪也不算大。”

确实才二十四岁但其他同龄人早已娶妻生子的曹岫白:“......”

最后还是没生气,只是冷淡道:“那些人误判,宋公跟你的母亲自会处理好,入宫之人必然不会有你。”

别说宋公不愿意,就凭她为宗室王女,就不可能是其中人选,那些人不明真相才上蹿下跳。

从曹岫白所言,宋微辞确定了:果然是宗室女。

她看向远方。

那是京都的方向。

北方。

“是吗?那倒是很好。”

“那个地方,我确实不想去。”

曹岫白捏紧袖内的密旨。

他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杀她。

————

京都。

北方比骊山那些地界更严寒一些,刚入春,雪才化,反而更冷了。

宫内炉中火散了暖意,着薄衣的秦怀屿毕竟曾在边疆厮杀多年,是勇武之人,体热彪悍,并不怕这点寒冷,低头处置奏章许久,直到派去的中书令飞鸽传书抵达。

千牛大将拿了密信送来。

秦怀屿看完后,将它扔在小炉中烧毁。

“孙女?宋微辞,是孤那位亲王姑姑的独女吧,当年还以为已病故,没想到还活着。”

王族自太祖那一代,子嗣并不丰沛,太祖膝下只有一双子女,当时既有长公主封王封地,那是第一代昭阳王,如今的昭阳王是第三代,其实依旧是宗室大枝,因在品级上是排宗室第一的大亲王,世袭罔替,封地广博且强横,辈分也高,对比太祖兄弟们所出依附于主脉的秦家宗室成员,不论秦怀璋还是秦怀屿也只会喊同姓的昭阳王为姑姑。

宗室中其他人,都只能算旁支。

至少秦怀屿是这么认为的。

“陛下记忆真好,多年前,这位小郡主病危,差点亡故,听说当时的昭阳王请了许许多多的法师巫者....”

“本以为已经失败了。”

多年前....

秦怀屿知道是五年前,密信里面不会有假,他记忆不错,但旁边大太监不敢提五年这个字眼,是有避讳,怕被他迁怒。

一时间,秦怀屿意兴阑珊,放下奏章走到窗边,“第三代昭阳王了啊,也不知道孤这位妹妹能不能撑到成为第四代....”

“她身体不好,不是吗?”

他低语着,眼中有杀意。

大太监不敢应声,倒是秦怀屿很快又问了千牛大将。

“曹拂狸为人桀骜,但尚知礼进退,所以,他也算是你曾经的下属,你可觉得他会不会按孤的吩咐好好守护宋公?”

其实是想利用曹拂狸处理了那个小郡主。

就是不知道曹拂狸敢不敢肯不肯了。

大将军低头,“陛下若有旨意,既是天命,无人敢违逆。”

——————

四日后。

某一山中,车马井然有序。

两日前宋公确认了案发之地不在骊山,而调任来骊山作为新任县令的年轻县官说起来也是后续门生之一,说是为官履任的考绩都不错。

他们天蒙蒙亮就一大早离开骊山,为的是不惊动百姓。

此时马车里,胖乎乎老头儿还穿着朴素的圆领袍,吃着被絮娘削了糖的绿豆糕,对好奇那位新县令的宋微辞是这么说的。

“是个好官。”

这就够了。

宋微辞:“难怪您能放心离开。”

而且这么迅速。

她盘算了下时间,从打通调任跟安排可信的县官来接管已经局面大好的骊山,绝不是菩提院中刘家案事发的时期,也不是仵作提及的飞虫尸案。

应该在更早之前。

要么是帝王早有意,要么是宋公跟她现在身份的生母有过接洽,提前做安排。

她本是猜想。

宋公却知道她在猜,没等她问,就主动道:“两者兼备。”

宋微辞:“祖父....”

宋公笑,把桂花糕递给她。

“陛下处境已大好,但仍需用人,而我,骊山已无用我之地,去别的地方看看民生,也稳一稳你的将来,甚好。”

“山高水长,路深且隐,但我们不急,慢慢走。”

“小微辞,你要知道天下间,除国家大事,剩下的除了个人生死,对于你这般天赋异禀的人来说,别的都是小事。”

什么朝局争斗,什么选秀,什么同族相争,宋公就不觉得有什么可在乎的,他也看得出宋微辞资质极好,不该困于这等小牢笼中。

宋微辞定定看着宋公,忽展颜一笑。

“祖父。”

“诶?”

“我其实,很欢喜您能成为我的祖父。”

宋微辞低头吃糕点。

虽然她心里也无比敬爱以前的祖父,但不一样。

“我遇到的好人,远远多过于坏人,所以我心里并不怨憎,您不必担心我。”

“相比而言,这个案子才值得您费心。”

“那些虫子是有心人培育,还是....涉及巫蛊?那日虽是景县的县令之子胡搅蛮缠,但多少也听说了那些县里的混乱,若是这个案子不解决,恐怕很麻烦。”

提到正事,宋阎本咽下糕点,道:“鬼神之事,说不明白,是很麻烦。”

“会不会真有鬼奥?”稚春是第三个在马车上的,腮帮子鼓鼓的,吃着好吃的,好奇问。

祖孙对视一眼。

鬼神邪魅一时,天下谁敢断言?也就宋公等王公巨魄与天子敢言不信鬼神。

可五年前的事.....天子的反应不也天下昭然吗?

那就不能在人前公论此事,哪怕稚春是小孩子。

宋公斟酌了下,说:“我们是人,只去想人能做的事,不随便攀附神鬼之事,其实也是一种不冒犯。”

他没说信不信,反正就是滴水不漏。

宋微辞听着笑了。

宋公横她一眼,也笑了。

这么聪明的,他有一子,可惜是逆子,还好逆子唯一可孝的就是有了这么一个孩子。

蕙质兰心,一点就通,可比家里那些愚鲁后辈来得让他舒心多了。

“当然了,天下正道,也未必有那么多诡谲之事....这两日沿着水脉行路,也没见其余猫腻,倒是让我以为这飞虫流尸案已经完......”

宋阎本还没说完这句话,咚的巨响,马车震动,手里捏着的糕点也飞了。

“路险!塌方!”

“小心!”

倒是没遇上落石,武林人多,提前听到动静,停下了车队,马车震动是因为匆忙勒令马匹,本身无碍。

动荡后...前面落石的喧嚣动静平息。

宋微辞静下心来,撩开帘子看到前面的滚石堆....曹岫白等人在最前面。

都盯着一处,面露古怪。

宋微辞也看见了。

那是什么?

落石后,山体塌方的内侧凹洞竟滚着等人高的石俑。

石头表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古怪的文字图腾。

对着马车这边的恰好有一具,半张脸埋在泥土中,另外半张脸死死对着他们。

太栩栩如生了,以至于宋微辞以为它睁开眼,在看着她。

仿佛活着,又仿佛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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