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缘分?8(2 / 2)

“姑娘~”

宋微辞重新踱步而过,手指亦离开镜面轮廓,似抚,似错过,却在含笑轻语。

“人跟人的缘分若是全凭遇见,那红尘也太多痴男怨女了。”

“说到底,若是于礼不合的强求。”

“结果也大多是苟且。”

而且,还不一定是跟原来那人苟且。

人在笑,但她的内心荒芜,寂静走过书架,手指刚拿起一块茶砖,却见茶砖取下后,书架后头有阴影。

人很高,只能瞧见胸口。

强烈的迫力在这一刹朝着宋微辞压来,浓烈的松柏草木香夹着茶糜香流,苍苍萦绕,她没退,但下意识抬头。

在上格孔隙瞧见了对方垂下的眸子。

深沉,冷淡。

剑眉星目,无有星辰与争辉。

他在看她,一眼凝顿。

短到两人都没察觉彼此对视过,这人已然别开眼,挪开步。

絮娘等人没想到有人,正要戒备,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看似普通的墨青圆领长袍,浅暗嵌色兰纹,猿背蜂腰,系银灰多扣腰封,挂玉携配,而铁器簪冠发,背影清高,走动间形若鹤螳。

怪哉!

絮娘暗惊,下意识要去跟自家姑娘说说这才算是出色儿郎,至少皮囊之色应该如是,而从不显眼但品质可观的衣物即可瞧出对方再低调亦是显贵。

不是骊山人,想来是来寻菩提上人的权贵人物。

她有心说道几句,转头瞧见自家姑娘对此仿佛不开窍,压根没细看对方,只低头嗅茶。

宋微辞其实看了,也只瞧一眼,依稀觉得这男子眼睛长得极好,平生未见。

别的未太在意,回眸看着手里的茶砖,其实不用嗅,扑鼻而言的香气也在告诉她——这是最顶级最好的一块。

不过,宋微辞没能等到老沙弥来喝茶,就听到了外面的闹腾。

——————

刘家的亲族得知消息,前来搅闹,很是愤懑,叫喊着要严查真凶....

他们闹腾的地方在关押老陈的地方,声响大,引来了其他香客。

指指点点之下,差役们跟菩提院的僧人都有压力,不得不周旋游说,说案子还在查,还没定....

“怎么没定?人都抓现行了,那老陈难道不是在埋尸的时候被抓的?”

“不是,好像是说挖尸体的时候....”

“反正他肯定是真凶啊,不然怎么能....”

“官府莫不是在包庇他?就因为他是菩提院的老人?佛祖面前也敢暴毙杀人狂魔?”

菩萨啊,这刘家的人是真敢乱说!

老沙弥都气死了,脸色涨红,苦于是出家人身份不能动怒,只能忍着脾气好生安抚,解释并非如此.....

他可算懂了那徐捕头为何整日一张棺材脸。

这若是遇到案子,没这样的死人脸是真镇不住人。

茶室二楼,宋微辞倚栏而立,眺望着隔了回廊的别殿动静,人是在外面闹腾的,乌泱泱一片,气势汹汹,成群成伙。

絮娘看了这热闹,不置可否,道:“这些人,有点苗头啊。”

稚春疑惑:“他们不是急于为那位夫人找到真凶吗?看来她在刘家很得爱戴。”

啊?

宋微辞手指点她额头,笑嗔呆子。

“以后别放你一人外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絮娘也笑,“可不是这个道理,你再看看就知道了。”

果然,很快这些人就嚎起来了。

“怎么不是?把那人放出来,我问问他是不是真凶。”

“恶鬼啊,如此害我刘家人。”

“如今我刘家主家都断后了,我那昭安侄子可怎么办啊....”

稚春似懂非懂,絮娘则婉婉解释:“他们其实要的不是真凶跟真相,要的只是把事情闹大,而且宣告一件事。”

“什么事?人死了?”稚春问。

“不,是刘昭安无子,刘家本家无子——他无子,但必然需要儿子。”

“而且这事还得在人多的地方搅闹,人尽皆知,给刘昭安带来压力——他不是有肺病?”

“啊,他来了,也听到了。“

那刘家兄弟匆匆赶到时,听见了这些族人高声大喊....面对泱泱人群的指指点点跟异样神色,刘昭安果然脸色煞白,身体发抖,差点昏厥到底。

得亏老沙弥眼睛毒,三步并一步疾奔而来,从怀里掏了丹丸塞入且给顺气....

刘昭钦冲过去,对那些族人厉声呵斥.....

这般喧闹中,絮娘点醒稚春后,也有自己的疑惑。

“怪哉,这刘家人不知道刘昭安还有个举人弟弟?怎么也轮不到他们那边过继肆子吃绝户啊。”

“这么着急,可能还有急着气死刘昭安的意思,吃相属实难看。”

宋微辞:“也许是这刘昭钦身份不妥。”

“嗯?”

“若是一般庶子也是有继承权的,他恐是母族那边十分见不得人,在刘家虽受了养育,但未必被记入族谱,或者以养子记,起码在继承权上不得礼法支持,真上薄公堂,占不了好,其次是他有继承权,但不得刘昭安喜欢,或者刘昭安不甘心把家产给这个非同母的弟弟,宁可寻嗣子做后裔传代。甚至有可能他对这个弟弟也是喜爱跟看重的,但依旧会选嗣子。”

这是人家的家事,没法言说,而且听说刘家其实没什么家产,布行是早已没落的,全凭刘昭安年不过十四就做学徒打拼,辛苦操持....

其实跟白手起家无甚区别,后来一路扶持族人,荫蔽族亲,予了丰沛日子。

但人心,贪是一切恶的源头。

宋微辞在这边都能听到刘昭安咳嗽的声音,满是疲惫跟痛苦,又在一声声咳嗽中被捂着的手掌压着。

可怜。

这是每个人看到后都心生戚戚的情绪。

但她也知道就是因为刘家有这样的局面,刘昭安夫妻自是求子心切,也难怪丽娘会登山。

可,她到底在哪遇害?莫非是在燕子坡那边?可若是燕子坡,她一介女流怎可能独身前去?

“燕子坡那边现在有动静吗?”

“姑娘您让安排盯消息的人刚放了暗哨,说是那边有打斗。”

燕子坡在对面岗上,要在更高处才能眺望得见,护卫堆里能人辈出,不乏斥候人选,自能盯梢。

如今看来,人是确实要抓到了。

那丽娘在燕子坡遇害的可能性极高,可这就必然带来一个怀疑——她不可能一个人上山,而且刘昭安大概率知情甚至陪同,那他自然嫌疑最大。

思虑片刻,宋微辞让絮娘安排一个护卫去打听刘家的事,尤其是这刘昭安的病情。

絮娘明悟:哪怕已从老沙弥那得知刘昭安身有肺病,且十分严重,自家姑娘还是怀疑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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