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_分节阅读_第475节(1 / 2)

  此刻她才明白燕绥对唐家,下的竟然是这样一盘棋。

  难怪唐家迟迟无法举事,难怪唐家的产业开始缩回三州,难怪唐羡之疲于奔命,不断在各处寻求资源和合作。

  燕绥使的是阳谋。唐家实力最强,野心最大,所以他给唐家绘大甜饼,让唐家看来未来的美好和荣光,但他这个甜饼的馅里带毒,那个毒叫消耗和妄想。

  唐家在他潜移默化的安排下,被提高了眼界和要求,练最难练的铁,制造最难制造的武器,消耗着资源和财力,长久凑不齐大量军队所需。

  而这样的谋算,哪怕唐羡之看出来了,也无法叫停和拒绝,因为标准一旦制定,所有的流程都为此服务,一旦要推翻和改动,那么所有的东西也就报废了。

  他只能去尽力寻找资源。

  “就在前不久,联姻的事情后,我让布置多年的一个找矿高手,散布出去定阳某地可能有铁矿的消息。相信急需铁矿的唐家,一定会停下目前所有的事,全力去挖铁的。”燕绥懒懒道,“打洞这个工种,很适合唐五的气质。”

  “这只是你诸般布置中的一种,是不是?”

  “自然。但是唐家的实力,你很难想象。这些年我便做了很多布置,也被拆散了很多。我曾想着,能不打仗,总是好的。但可能这一仗,终究是避不开的。”

  “我甜。”

  “嗯。”

  “你已经在无人得知的时候,为朝廷,为东堂,做了这许多事,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所以如果将来打起来,你老人家就走远一点罢,总不能把事儿都干了,这让别人怎么活?是不是?”

  燕绥低笑一声,抚了抚她的发,“当然。打仗这么肮脏杂乱的事儿,只适合林家父子的气质。我不凑那热闹。”

  “那你适合什么气质啊?”

  “我适合你啊。”

  “哟,今晚嘴好甜。”

  “是甜,要么你再尝尝?”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冀北风云

  和步湛谈判完,文臻燕绥当晚就离开了华昌王封地境内,步湛并未相送,也未阻拦,内心里大抵也是希望这对瘟神早滚早好。文臻于晨曦中回望平安城的城门时,心中却涌起淡淡的惆怅。

  步湛当初也勉强算是个朋友呢。

  可是权谋场上人人为筹子,到哪去寻那几分真情。

  再次起行,一路向北。

  那一日他们见华昌王郡厉兵秣马。

  那一日他们见无数光头宽袍人,赤足行走于人世间,于贫苦人群中布道,天语之音在唇齿间喃喃传播,昔日铁血公主的辉光余音未散。

  那一日在尧国和大燕界关之前,他们于遥远山坡之上驻足,终得见尧国昔年的传奇女子,见她于城关之前被拒,起高台,奏名琴,架柴薪,举火自焚。

  听见那一曲可动天地,铮铮瑟瑟,并无末路之音,倒像是战歌起调尽豪音。

  看见那一蓬烈火连接天地,燃尽红云。

  看见那女子最后的死士怀揣她的骨灰,一路闯关,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首血肉,也洒着自己的血肉,最终踏上界关城墙,在被砍成肉泥之前,将那蓬骨灰撒于尧国城下。

  看见城下被堵在门内的万千百姓,疯了一样仰首呼喊,跳跃,张开双手,像迎接最后的梦想和希望一般,接着那雪花般洒落的骨灰。

  看见人群中那些宽袍光头人一声哀呼,无数人的怒火和哀恸便被瞬间点燃,那些沾着骨灰的手,抓起了身边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杀向了自己的城门和自己的兵。

  看见尧国因一人,一霎变天,一霎乱起。

  那一日文臻久久不能言,抓紧了身边燕绥的胳膊,她生于太平现世,落地东堂虽多磨折却也享尽荣华,未曾见乱世如此。

  像看见一场大梦于眼前崩塌,满世界蓬散火山乱灰,灰烬里遍埋白骨。

  这一刻她明白了燕绥用尽心计消耗世家,不愿打仗的初衷。战争残酷如此,一旦那巨轮滚滚而动,人命便成了这世上最轻贱的数字。

  是年冬,尧国原镇国公主,大燕冀北成王妃,因尧国生乱,回国时在界关被阻被暗杀,公主登高台于万民之前自焚,她留在尧国境内经营多年的天语遗民趁机煽动,尧国爆发内乱,彻底打乱了华昌王的部署,也破灭了华昌王的皇帝梦。镇国公主以命垫就的白骨长路,最终将她唯一的爱子纳兰述,送上了尧国的皇座,而伴那霞间青鸟一般的明艳少年一路沐血而行,斩破人间魑魅魍魉风刀霜剑,抵达那云端高位的,是文臻一直挂记在心的死党君珂。

  那是另一段传奇了。

  而此刻的文臻燕绥,亲眼见证那一段传奇的开端后,继续向北,进入了大燕冀北境内,去寻那冀北名医柳家。

  冀北此时也已经生乱,冀北成王一家子几乎都死了个干净,反叛的老二纳兰迁掌握了王府大权,接了王位,正忙着铲除异己斩草除根,所以一行人一路过来,并未遭遇太多盘查。

  这一日进了天阳城,城南便是那名医世家柳家,也就是方人和提过的,有可能找到解决燕绥遗毒问题的地方。

  柳家很是气派,整整一条长街都是柳家的宅院范围,白墙黑瓦,十分醒目。最醒目的门口的牌坊,据说是本地父老为了感谢柳家出资共同建立,百姓的口碑就是最好的丰碑,文臻看见那牌坊的时候,心中不禁一松,感觉看见了希望。

  燕绥却皱了眉。

  “怎么?”

  燕绥看了看牌坊,道:“牌坊这东西,一旦树起来,可就真和碑一样了。”

  碑会越来越沉,压住人的本性和欲望和许多属于人类真实情绪的东西,直到让人压抑成了一个或者一群怪物。

  两人正要去敲门,却听见里头一阵喧闹,随即门忽然砰地打开,一大群人脚步杂沓地拥着一个老者出来,旁边还有无数人跟着,乱七八糟地喊着父亲,祖父,一个个神色惶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旁边一些百姓在看热闹,神情唏嘘。

  “怎么了,今儿老太爷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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