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爷孙除马疯,师徒终相见3(2 / 2)

在椅子上盘膝打坐的刺云道长并未睁眼,缓缓道:“且等着吧,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等待的时间确实久了些,久到刺云道长花光了身上剩余的盘缠。

女孩依然每天留守房中照顾病人,刺云道长则出门走街串巷算卦测字赚钱,但依旧捉襟见肘。

刺云道长虽精通药石医理,但所用药方上都是些名贵药材,想到这些药是要用在自家爱徒身上时更是亲自去药房精挑细选,所以铜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爷孙二人每日拼命省吃俭用,小姑娘更是变卖了随身的名贵簪子,就这样过了六七日,许经年终于苏醒了。

习惯了跟沉睡的许经年相处,小姑娘一时竟不知道该对睁开眼睛的少年说点什么,爷爷上街测字去了,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小姑娘脱口而出:“你爹娘都被马疯子杀了。”

五岁的男孩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小姑娘慌了,她以为男孩昏迷了这么久一定想知道亲人的消息,却没想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对刚刚醒来的男孩犹如致命一击,小姑娘暗骂自己糊涂,却又对哼哼唧唧的男孩无可奈何。

似是要把几个月来受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从哼哼唧唧到低声呜咽,再到气息微弱的抽泣,男孩的哭声一发不可收拾。

女孩慌了,想到平日里自己哭闹时奶奶的方法,于是一把将男孩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道:“不哭不哭!”

男孩哭得更凶了……

刺云道长回到客栈已是酉时了,将带回的药材放在桌上,转头问蹲在墙角扎马步的小姑娘:“今日如何?”

小姑娘收气起身,将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女孩总是早熟一些的,五岁的姑娘已经懂得男女大防,所以刻意隐瞒了哄男孩入睡的细节。

刺云道长走到床前为许经年搭了搭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女孩道:“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起身了!”

正说着,许经年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眼前留着山羊胡的瘦削老头,莫名觉得有一股亲切感,又想到下午小姑娘的话,委屈巴巴道:“我想我娘。”

刺云道长叹了口气,道:“孩子,以后就跟着师父,没人能欺负你。”

男孩的眼泪顺着眼角又流了下来,只是这次没再发出声音。

刺云道长将女孩叫到床前,对许经年道:“她叫刘怀安,你要叫她姐姐!”

许经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刺云道长见状给他掖了掖被子,安抚他重新入睡。

待许经年睡着,刘怀安这才瞪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对刺云道长抱怨道:“爷爷,他是你徒弟,又叫我姐姐,我又是你孙女,咱仨这个辈分也太乱了吧!”

刺云道长还沉浸在爱徒苏醒的喜悦中,开心道:“无妨无妨,咱们仨各论各的,谁也不吃亏!”

刘怀安道:“那他要怎么称呼我爹?等我们回蜀中,还有观里的师兄弟们要怎么论?”

刺云道长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不耐烦道:“到时再说,时间还久想它作甚!”

刘怀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在桌前坐下,右手托腮支在圆桌上,幽幽道:“爷爷总说这小子身负气运,身负气运的人会这么惨吗?”

刺云道长叹口气道:“他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以后要担起做姐姐的责任。”

刘怀安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许经年,对刺云道长说道:“知道了,真啰嗦!”

五岁孩子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加上刺云道长精湛医术和珍贵药材的增益,许经年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起来,不到半月竟然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这段时间刺云道长白天上街卜卦测字,晚间则会带回一大包药材。

坐在床上的许经年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觉得奇苦无比,但看着坐在圆桌旁喝白粥的刺云道长和刘怀安,也就默默将药吞了下去。

刘怀安依旧每天留在客栈照顾许经年,年纪相同的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见许经年慢慢好转起来,刘怀安开始摆起姐姐的派头,在许经年好奇问为什么起刘怀安这么难听的名字时当即给了他一脑瓜,警告他要尊重姐姐不可造次。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经年对自己这便宜师父和泼辣姐姐的了解也愈发深入起来。

虽是不谙世事的五岁孩童,却也能清晰感受到二人对自己的真挚。所以当刺云道长提出启程归蜀时,许经年沉默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临行前,刺云道长特地带许经年回了一趟常山老宅。

虽然房契地契都已充公,但破败的宅院依然无人收拾,院子里一片断壁残垣。许经年站在院子里,往日与父亲母亲欢声笑语的场景犹在眼前,他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似乎这样就可以一直沉浸在记忆中。

许久过后,刘怀安上前轻轻拽了拽许经年的衣角,道:“该启程了!”

刺云道长安慰道:“再给你爹娘磕个头吧!”

许经年向着爹娘生前居住的厢房磕了三个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驴车又吱吱呀呀地上了路,只是从来时的两人变成了三人,坐在前面赶车的刘怀安一边用力扯着缰绳一边气愤道:“来时我赶车!回去还是我赶车!爷爷你这么大个人不害臊嘛!”

依旧躺在驴车后打盹的刺云道人像是被人踩了尾巴道:“这是什么话!尊老爱幼是美德,年儿身体尚未恢复,你不驾车难道让我这老头子动手吗?”

自打启程以后刺云道人对许经年的称呼就从“经年”变成了“年儿”。

刘怀安听到爷爷的话,嘴里嘟囔道:“年儿年儿,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孙子。”

刺云道长悠哉悠哉的将手边的斗笠盖在脸上,躺在驴车上哼起了小调。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十几日方到河东路境内。

此时河东路因连年与瓦剌大军交战且屡屡战事吃紧,运输线路已经基本瘫痪,连官道也坑坑洼洼愈发难走起来。

刘怀安早在进入河东路时就已经撂挑子不干了,刺云道人只能亲自赶车,许经年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师徒爷孙加姐弟三人开开心心地加快进程向蜀中赶去。

这日三人行至朔州郊外的树林,见天色已晚,便准备在树林中凑合一晚。

自打进入河东路刺云道人便加快进程赶路,加上城内宵禁盘查甚严,因此在郊外风餐露宿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刺云道人找了一棵大树坐下,背靠树干将许经年和刘怀安一左一右搂在怀中,再将唯一一床被子盖在三人身上,两个小孩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刺云道人看了看怀中沉睡的两人,将头向后靠在大树上望着天空,思考着剩下的盘缠不多了要更快一些赶路才行,想着想着也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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