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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回来了。”安妮轻声叹息,“没想到,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好事,对吧?”

伊雯侧头一笑:“当然。”

循着记忆,他们找到了当年的屋宅所在之处,当然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屋子了,留出一块空地作为广场,四周皆是绿植花卉。

此时,广场上还有人在散步,伊雯和安妮确认好位置后,便做了记号,准备等夜晚无人时再来。

就在他们走之前,伊雯习惯性地用了一次“原形立现”,防止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

——还真的有。

拨开人工栽种的绿植,曾被塞巴斯蒂安用魔法留下的痕迹,已经深深埋入土壤里,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这痕迹竟然百年未散。

是和地图上一模一样的暗语。塞巴斯蒂安坚信她能看懂的提示。

【将时间的魔文烙在终点,为我打开通往归宿的大门。】

月华满庭,午夜之时,燥热的夏季也多了一丝清凉,伊雯半跪在她圈画出的正确位置中,将地图整个摊开。

安妮守护在圈外,防止有人打扰她。

伊雯的双眸一眨不眨凝视着地图,倏然间,魔力自她指尖奔涌而出,化作蓝色火焰,老旧的羊皮纸地图在火中变得焦黑、化成灰烬……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作为载体的地图消失,但地图上铭写下的时间魔文却并未消失,而是脱离了纸张,浮在虚空当中。

魔文降下,完整地嵌入圈层里。

刹那之间,光华大盛!

安妮猛然抬头。

她看到了线条,一根根贯穿了天空的线条。

以魔文为中心,魔力的线条开始以天为幕布游走绘画,沿着早就被刻下的程序,再次开启了那横跨世界的法阵。

法阵实在太大了,有弧度、魔文和形状的法阵结构放入现实之中,人眼只能看到笔直的线,穿入云霄,越过地平线,然后与遥远彼方相连。

非洲,瓦加度。

魔法学校的地下,一处法阵完全点亮,肉眼不可见的魔力因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引力,呈漩涡状向此处汇集。动静一度惊到了教授,然而他们排查不出原因。

德国,德姆斯特朗。

晦涩的法阵灼灼发亮,惊得午夜赶回学校的卡卡洛夫接连后退,举起魔杖作防备姿态,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法阵的线条向外延伸,直至天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英国,霍格沃兹。

夜幕之下,本该熄灯的校长办公室重新点亮了灯火,邓布利多走到窗台边上,遥望天际那明明灭灭的法阵线条,良久,流露出无奈的笑意。

“学姐啊……”

你真是,总会出其不意地搞出一些大动作来。

十一所魔法学校同时共鸣,世界法阵重临人间,阵眼疯狂地向大气汲取魔力,然后经由法阵的链接,输送给位于费德罗特的时间魔文。

而费德罗特的夜是静谧的。

月色悄无声息地披了一层薄暮云辉,伊雯背对着漫天星辰,注意力丝毫没有转移。

她看到魔文的颜色从明亮至黯淡,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分钟,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怔怔地盯着那串魔文,闭上干涩的眼睛。

“啊!”

安妮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下一秒又紧紧捂住了嘴巴。

伊雯应声想要回头,但肩膀被人按住了。

黑袍尾端飘过她的眼前,遮盖大片的视野。

那双修长的手沿着她的脖子缓缓上移,从肩膀到脸颊,再到眼睛。

她被捂住了眼睛。

随即是一串低沉的笑声,有谁将下颌压在她的颈侧,于耳垂吐息轻柔。

“嗨。”他说,“猜猜我是谁?”

第158章 重逢,但是塞巴斯蒂安

他的手沾了湿冷的霜露,是夏季之夜不会出现的温度,指腹上是薄薄的茧,他捂着她的眼眸,能感受到眼睫毛扇动时轻微的麻痒。

这一丝麻痒便如同羽毛搔心,化作电流从指尖窜入血液里,他又将下颌压在她的颈侧,带着笑意问她“猜猜我是谁?”

伊雯的呼吸无声地放缓了,她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安静了许久。

随即,她听到自己说:“是一个小怪物吗?”

“嗯哼?”

“还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是全天下最好的朋友,是命运的共犯……哎呀,他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我怎么找不着?”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他牵起她的手,覆盖上了自己的,她发现他的手掌要比自己大了一圈,不再如记忆中那一身反骨的少年,已然是成年男性的模样。

他引着她,去摩挲自己的指尖、虎口、手腕,又去触碰自己的脸颊、嘴唇和鼻尖,他的发丝落在她的手心里。

伊雯描摹着他的容颜,发出一声轻软的喟叹。

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然带上了撒娇般的韵调:“我最好的伙伴在哪里呢?别再欺负我啦,让我看看你吧……塞巴斯。”

于是,遮挡在她眼前的手终于挪开,她蓦然回首,落入一片暖色的余晖。

塞巴斯蒂安胸腔在微微震动,喉头溢出几声低低的闷笑,他与她额头相抵,用和她一模一样的口吻回敬她:

“哪有欺负你?我可舍不得欺负你,好了,让你看,你想看多久都行……我最亲爱的雯。”

伊雯正在细细地用目光描绘他的容貌,一寸一寸地游走,像是要镌刻在心里那样。

据安妮所说,塞巴斯蒂安为了完成时间法阵耗费十年,如果他是在法阵完成后辞别上个世纪,那么此时伫立在她眼前的塞巴斯蒂安……至少也有二十七岁了。

他的发丝长了些许,能扎一个小马尾的程度,但他只是松散开来,卷曲的棕发打理得较为随意,任由发尾垂至肩头,他的眸子是暖色调的琥珀,此时正氤氲了无边的笑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以往能在他眼睑下瞥见的一丝阴郁也不见了,也不知是他看得淡然,还是藏得更深。

但伊雯确确实实觉得,自己一眼看不透他了。

在她出神的间隙,一道同样含笑的嗔怪传过来。

“噢,伊雯是最亲爱的,那我又是什么呢?哥哥?”

“啊,安妮——”

塞巴斯蒂安回过头来,他见到了安妮苍老的模样,可他面色分毫未改,仍旧像从前那般走上前去,给了妹妹一个暌违已久的拥抱。

他笑着说道:“当然,你也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只是安妮,饶了我吧,你知道我有多思念她,控制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安妮回抱住塞巴斯蒂安,她垂下眼,一道泪痕没入她鬓边的白发,她拍了拍塞巴斯蒂安的背。

“是啊,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塞巴斯。”

“我很抱歉,安妮。”

他很抱歉,他的愧疚也是真实的,但安妮也清楚,如果让他再来一次的话,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原来的选择。

“我现在过得很好,塞巴斯。”

安妮心想,她已经一百多岁了,按实际年龄看,比塞巴斯和伊雯捆一起都要大,这个时候,当然得是她先选择包容了。

她轻笑道:“不光是我,伊雯看上去也在这个时代活得风生水起呢……”

塞巴斯蒂安挑眉:“噢?这么说来我其实不是很重要了?是吗,伊雯?”

伊雯柔和眉眼,她注视着被时间的沟壑隔开太久的两兄妹,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伊雯走到了他的身边,“你明明知道,我在思念着你,一直如此。”

影子覆下,是悄然将她拥住的塞巴斯蒂安。

他阖目,任由自己全然沉浸在她的气息里,良久,他满足地叹息。

“……我也是,雯。”

人皆道他偏执,殊不知他在那死海中几番沉沦,塞巴斯蒂安清楚地知道,他是走不出来的,倘若失去她,那他此生都将困囿在那个五年级的四季春秋,画地为牢,自缚而亡。

因为伊雯实在有些犯困,他们便没有幻影移形回去,而是打算在路上好好消磨一段时光。

夜骐马车的车厢里,金发女孩躺在一侧的沙发上,头枕着身边的塞巴斯蒂安的大腿,塞巴斯蒂安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她的刘海,另一只手支撑脑袋,低眸的神态专注无比。

安妮施了个隔音咒,没有打扰到伊雯的睡眠,她与塞巴斯蒂安单独聊天。

她对塞巴斯蒂安说:“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要不然,先去我家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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