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境求生8(1 / 2)

做温顺听话的小白兔,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负;做浑身带刺的刺猬,不好惹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铠甲。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春节了,熬过秋天萧瑟,又迎来冬日严寒的颜明月,心情一如这季节的更迭相映。她感觉爆发的那一刻,可能在明天、今天、甚至下一秒。

跟柯扁台闹崩之后的颜明月,在公司里若看见他迎面走来,要么直接扭头,要么立即调转方向,反正是坚决不看他一眼。

早上到公司,颜明月拿着杯子到盥洗池,发现前一晚加班的人吃饭后碗筷都丢在里边,一池子脏兮兮的油污,有些碗盘中还残留着饭粒和剩菜,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弥漫出怪味。

平时都是用水壶烧水喝的颜明月皱着眉头,将水杯洗干净,到饮水机接了热水便回策划部。

过了一会,李依依从客厅外进屋,对颜明月说,“老陶看到他们昨天加班吃饭的碗没洗还抱怨了,想等你洗耶。”

颜明月扭头朝门外一个白眼甩出去,故意将嗓门提高,“他妈的有病吧,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想当大爷被伺候吗?我来上班是为了挣钱过好日子的,不是来给你们当家奴的。”她带着满腔愤怒骂出口时,只恨柯扁台还没到公司,这话一半是骂给老陶听,一半是骂给老柯听。

中午,韩岚在工作群里发通知,要求以后中午吃完饭轮流洗碗,先从行政部开始,策划部最后。看到这信息,颜明月知道多少跟自己早上的发火有关。

与其说有些人天生犯贱,不如说只是将其隐藏的人性之贪之恶激发出来。别人平时勤快点,多做些份外的事,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别人的义务。

你的老实厚道,在劣人面前,只会成为被欺负的理由,他们会一次次刺探你的底线,看你有多好欺负,然后狠狠欺负。

自从入职奥田后,颜明月常常暴躁易怒,这跟在影视公司时差别很大。以前的她,说过最粗鲁的话就是“神经病”,可如今……

一个人的心境与所处的环境有极大关系,她无比期盼着快速离开这个让她总是负能量爆棚的地方。

两天后的下午,柯扁台在群里通知,“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奖金,一会韩岚会发放,感谢你们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没过多久,韩岚依次叫大家去财务室领奖金,马上要过年了,有奖金不是等过年的时候发吗。柯扁台这个时候发钱,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对公司的行为感到不解。

颜明月是最后一个被叫去的,拿了五百块钱。回到策划部,李依依看着她,开心地问,“你拿了多少?”

颜明月反问,“你觉得我能拿多少?”

李依依已经打听到好几个同事拿二百五十元,于是把头扭转面向电脑屏幕,同时朝颜明月伸出两个手指,坚定地说,“二百五。”

颜明月再问,“你拿多少?”

李依依将手缩回去,头向上昂了昂,“一千五。”

颜明月感觉一阵心绞痛,她在这句一千五的语调里,听出了得意、狂妄与不屑。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觉得自己真就是个二百五,不然怎么会被屡屡欺负。

这个奖金衡量的标准是什么?不过无所谓了,谁让别人能给柯扁台带来快乐呢,给谁多少钱是老板的自由。

一场奖金分配下来,老板吃肉吃得满嘴流油,在他们周围打转的也分得一杯羹。而那些平日里不招待见的,连有汤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自始至终还被傻乎乎利用。

有一类群体很低调,在吃肉时绝对不会吧唧嘴,并且决不打扰别人喝西北风。然而柯扁台带着李依依一块吃肉时,不仅故意在颜明月面前吧唧嘴,还在她喝西北风时,不忘随风赠送狗屎香,以此羞辱她不配吃。

颜明月感觉心里的冲天怨气简直能将公司一把火烧掉,你们想要岁月静好的吃肉,别骑老娘头上吃啊。发奖金这事,更加深了颜明月对柯扁台的憎恨,也更强烈地想换工作。

单纯的颜明月此时看不懂柯扁台的制衡术,但她感受得到来自掌权者的恶意,并对此极度厌恶。但因为不懂如何反抗的懦弱,让她在这场被权势霸凌的游戏中屡屡吃亏。

年前给大家发钱,给颜明月的数额远少于李依依的差距,这是柯扁台经过深思熟虑的安排。

颜明月这段时间总不拿正眼看他,这让他很生气,要将这种矛盾转移到李依依身上,刺激颜明月,因为拿的钱少而生气,进而争风吃醋。

胆敢在他面前玩冷暴力,那就将她打入冷宫。唯有给她个下马威,她才会为了钱而听话。

自觉给自己扣上二百五帽子的颜明月,在工作上索性摆烂起来,不是说我给多少钱只干多少活吗,那以后非本职工作坚决不干。

这天午休后,颜明月洗漱完从卫生间往策划部走,在客厅被老陶叫住,“明月,你把活动展位效果图做一下,阿军出差了没空做。”

“自己解决。”

“这是柯总让你做的。”

“谁说都没用,我是策划不是设计。”颜明月加重语气,瞪圆眼睛,气鼓鼓地冲着老陶喊,她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尤其柯扁台。

“那我跟柯总说。”老陶黑着脸威胁道。

说得好像颜明月多怕柯扁台似的,她一个白眼翻甩过去,不再言语,径直往策划部走。

老陶转身发信息跟柯扁台说了这事,“柯总,明月她不做展位效果图。”

柯扁台回复,“知道了,你让阿军忙完回酒店尽快做吧。”

过了两天,下午三点多钟时,老陶从西班牙庄园回到公司,还带回一袋桃子,。他拿几个桃子到策划部给每人分一个,“吃水果。”然后又从兜里掏出半袋炒板栗,放在李依依与颜明月的中间。

李依依用牙直接将板栗壳咬开,边吃边笑着说,“老陶今天请我们吃小桃。”

老陶笑道,“过份了啊,给你们吃还这样对我。”

颜明月掰了一个板栗往嘴里送,也笑道,“那就说谢谢陶哥哥。”

老陶嘴笑得大咧开来,“哈哈哈,好肉麻。”

大家开心的聊着,颜明月也暂时因为这些吃食,将不开心抛到脑后,但坐在隔壁办公室的柯扁台却恼火得很。

五点钟刚过,韩岚发信息给颜明月,“明月,我们到会议室谈一下吧。”

颜明月知道韩岚肯定是得了柯扁台授意,便说,“有事网上直接说。”

对方过了一分钟后说,“你现在是不想在公司做了吗?”

“是。”

再过一会儿,对方发来信息,“那好吧,我给你办离职,你过来取一下登记表,领完工资就可以走了。”

颜明月还在填离职登记表时,柯扁台将李依依叫到他办公室,“明月从进公司以来,一直都干得不开心,她今天就离职了,你不要被影响。”

李依依看柯扁台还要继续说下去,赶紧说,“知道了,知道了。”

柯扁台这才作罢,继而问她手头还有哪些工作在忙,让她跟颜明月做好交接。

柯扁台的办公室门没关,仅一墙之隔的策划部里,颜明月听得一清二楚。都说人走茶凉,自己还没走呢,柯扁台就开始往茶里加冰了,说出来的这番话,比寒冬腊月里的北风还刺骨。

颜明月到韩岚那边领完工资已快五点半钟,她没等到六点钟便直接离开。虽然她早就心生去意,但忽然这样迅速结束,反倒让她在松了一口气之余,有种莫名的伤感。

马上要过春节了,这个时候更不好找工作。

紧闭房门里,柯扁台站在办公室的窗旁,看着颜明月走出大楼穿过马路的身影,他拿起电话,“你现在打电话吧。”

紧接着柯扁台回到电脑前,将颜明月踢出工作群,然后在群里发信息,“今天你们的一个同事离职了,我们祝她前程似锦。”

发出这句话后,并没有人回应,很多人还一脸懵逼,谁离职了?

柯扁台的下一句画风突转,用一副义愤填膺的语气斥责,“明月现在心态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招她进公司,她能有机会入行吗?如果不是在我的指导下,她能在这个行业成长吗?总想着从公司要什么,却不想想能为公司做什么。长翅膀了就想飞,一点都不懂感恩,就她这样的心态,到哪都不受欢迎。那些不能对公司永远忠诚的,应该将这种人列入行业失信名单……”

一顿歇斯底里的狂骂,所有人都默默听着,各怀心思。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的人仿佛看到自己未来可能的遭遇……

与此同时,走出奥田所在大楼一百多米远的颜明月电话铃响起。

“您好。”

“你是颜明月吗?”

“是的。”

“我们在招文案,你明天过来面试一下。”

“你们待遇多少?”

“一千二。”

“不好意思,不合适,再见。”

走出奥田不过几分钟就接到这样的电话,虽然颜明月隐约奇怪怎么这么巧,但没有再往深处想,她也没时间顾得上想。

因为此刻,天空开始滴答滴答落下雨,一小会的功夫,地面上已由无数雨点变成了倾盆大雨。

颜明月赶紧从挎包里拿出伞打开,但那把平时用来遮阳的小伞,被大雨击打得不堪重负,歪歪斜斜地支撑着。距家不过两三个站点的路程,此时又不靠近站点,她别无选择,只能朝前走。

时不时的一阵大风混着雨水,扑打到脸上身上,她感觉这一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她略抬起伞,仰头张嘴,一句粗口还没骂出,又是一阵狂风夹着暴雨袭来,小伞被刮歪,嘴里立马灌了一口天上来水。她一憋劲,想把满口的晦气水吐出,哪知竟然被呛得直接咽下去,还连咳了几声。

被暴雨淋得狼狈不堪,远处不知哪家店铺播放着歌曲“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一瞬间,颜明月感觉自己就像是自带背景音乐的悲惨剧女主角,狼狈应景着,泪水迅速随着雨水从脸上流下。

那寒到刺骨的风吹与雨打,淋透了心,她委屈极了,却又无可奈何。就算老天爷现在给她下冰刀子,她也得挨着。

冬天竟然还有这样的雨,快走到家时,这场过路雨仅是零星落些小雨点了。回到家里,看着自己湿淋淋的一身,颜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就连老天爷都要欺负我。”然后鼻子瞬间发酸,眼里又有热泪在眶中将溢未溢。

颜明月洗完澡换了身干衣服,拿起手机看了看,柯扁台已经把她踢出工作群。李依依给她发来信息,“你一走,柯总就在群里骂你心态变了,不懂感恩,不留。”

“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么做,以前还怼过我,说少了谁地球都照转,说我高估自己。我才看到他把我踢出群了,本来想到家后再删掉群的,结果人家更迫不及待。”

“公司里私下对你走的事都有情绪,不少人早就对柯总不满了,小林还说你是被委屈走的。”

小林是进公司才两个月的司机,今年刚毕业。颜明月跟他仅是因工作外出过一次。她被柯扁台频频欺压只有愤怒没有泪水,可听到一个跟自己没啥交情的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带着如此善意,鼻子瞬间发酸。

同样性别为男,有的是男人,有的顶多算男渣。受害的一方啥话都还没说,施害的一方反倒露出獠牙,倒打一耙地“恶人先告状”起来。

颜明月想起从影视公司离职时,那个在工作上曾对她破口大骂过的老板,在她离开当天还说,“以后公司发展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再请你回来。”

虽然有过不愉快,但至少在走时老板还算有气度。反观柯扁台,不仅格局没有,道德还极其败坏。

那些说你变了的人,不过是因为你没按他的意思去做,比如想让你给他做牛、当马。

颜明月愈发觉得离开奥田无比正确,也恼极恨透了柯扁台。

柯扁台想要她专业一流、巧言善辩、喝酒交际、能跪会舔、风情万种 ……一句话总结,就是集万般优点于一身,且全服务于他。

正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成年人,只筛选,不改变。在颜明月的世界里,没有谁值得她改变,倘若谁想改变她,一律视作神经病。这种认知或许略有偏颇,但很管用。

改变不了环境又不愿适应环境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漫长岁月的起伏变化里,自己开心胜过一切。

颜明月本以为一段恶缘工作的结束,至此老死不相往来倒也不算坏事。可之后的事情证明,她终究是太单纯了。

她的离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灾难的开始、结束,再开始,再结束的恶性循环,这一切源于柯扁台那龌龊不堪的欲望。

那场急雨让六点多钟的天色比平时更黑,颜明月住处紧邻喧嚣马路。她站在窗前,看着街道华灯初上,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下班车流与人群随着红绿灯变化而移动、暂停,在这座城市以生生不息的姿态,构筑起奋斗的生活底色。

然而这一切都与颜明月无关了,一扇窗户仿佛将外面的精彩世界彻底隔离。未来在哪里,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几天前总部在深圳的博田广告公司找颜明月去面试,创作总监也像当初深圳大道广告的总经理一样,说她水平在云州算好的,但面试过后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知是没看上她,还是别的原因。

她入职奥田不久就开始找工作,大半年时间仅有两家公司找她去面试。当然,刚才在路上接到电话的那家不算。

肚子有点饿了,准备做晚饭时才发现家里没啥菜。回家路上只顾着想离职前的事,以及以后找工作的事,加之狂风暴雨,忘了去菜市场买菜,颜明月准备出门买菜。

刚起身电话铃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她接了电话。 “喂,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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