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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棠野连忙问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蒲白道:“你的父亲除了帮助教会收养你们,还和一些巫师进行合作,你们在地下有时候淘出来的东西,他会转手倒卖给巫师们。”
“但是最近十年,再无新的使徒出现,成为放逐者的孤儿也不是全部都能像加诺那样,能在地下世界中安全走出来……”
“然而,米迦勒不会让生意停下来。”
“诡气会喂食在信神者体内,我猜测他是想重新利用病弱受伤的前哨者,利用他们继续为自己服务。”
韦棠野内心的某根弦“蹭”地断裂。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不安,来自这里。
原来她的父亲为了利益,将他们当作容器一样操作。
蒲白感觉自己说完这些猜测后,意识开始飘忽起来,他连忙加快速度说出韦棠野的身份。
“你本是属于14世纪的人,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一千年后的未来,你那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保留本性和战斗本能,出现在我面前。”
“未来的时空刚好有一个神秘游戏降临,你与我一起参与多个游戏副本,也在副本结束后,重新获得部分关于你过往的记忆。”
“我们通过这些记忆,拼凑一个大致的真相——”
“那就是,加诺会在这个时代……”
蒲白声音还未说完,他的意识就如同被摆锤狠狠砸击一般,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蒲白的灵魂再次恢复意识时,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像是水一样的结界里。
他拼命接近水面,想像之前那样挣脱出来。
但是他只看到波动的水面之外,羊驼小呆飘忽闪过数次。
对方站在发灰的浓雾之前,正沉静地凝望着他。
小呆的童声隔着水面闷闷地传来。
“不要试图扭转过去事情的发展,该发生的它终究会发生。”
“历史是轮回,但也始终往前走。”
这像是警告。
又像是客观的陈述。
蒲白张开嘴巴,水流灌入他的口腔,呛得他有种溺亡的濒危感。
“韦……棠野……”
他想说韦棠野听到他话的记忆有保留吗?她能分析出来米迦勒的事,和加诺日后的悲剧有关系吗……
他极力张开嘴巴呐喊。
小呆像是精准地捕捉到他无法说出来的问题。
祂叹了口气,轻微地点头,但没多说什么。
下一秒,小呆的身影消失,水面之外是混沌的浓雾在绕着水面旋转,直至他听到了丧钟的敲响声好似从天外而来。
紧接着,是压抑的痛哭声在边上一声又一声地响起。
“神父,你不要死去,我的家人都不在了,你不是说好不会让我孤军奋战吗?你不能也像他们那样抛弃我……”
“我该怎么办嘛……”
韦棠野无助的悲痛, 真切地在蒲白上方的水面震荡。
“不要哭……”
蒲白内心跟着颤抖,他拼尽全力想伸手安慰她。
他一点点地及上水面, 直到终于摸到水面的结界,穿出现实。
蒲白的手掌成功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不要……哭, 咳咳……”
蒲白刚说出这句安慰, 喉间止不住地涌上痒意, 他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病倒, 立即收回手,背转身捂住嘴咳嗽。
剧烈的咳嗽后,他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尽管身体沉重,脑袋已经很晕。
但他还是哑声说:“韦棠野,是我。”
“我这具身体怕是活不久了,你将我意识沉睡后,直到现在我醒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身死之前,蒲白必须尽力为韦棠野做点什么。
韦棠野看见神父清醒过来,还没来得松了口气,又被他的自知死期而至的话震在原地。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一边疯狂擦拭,一边尽量简略地说话。
“你当时告诉我父亲有阴谋后,就变回原来的怀特神父了,之后我将你的情报告诉给加诺。”
“加诺知道这件事后,通知了所有剩余还活着的家人,但还是来不及……”
“瘟疫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佛罗伦萨城里爆发瘟疫,可父亲早就将那可怕的实验移至城里,那些日子因为出任务而受伤滞留在这里的人,都被喂食了诡气,加上爆发的瘟疫,他们的身体变得腐烂却强大,加速城里的灾难……”
说到这里,韦棠野内心极其痛苦。
家里人被抓去城里时,她那时候背后的印记趋向变成平滑的十字架,刚好被怀特神父带去教廷,去测验是否拥有成为神使的资格。
她错过挽救这件事。
都怪她当时离开了家,要不然她的家人不会沦为实验品。
韦棠野狠狠抽噎,她哽咽地说出往下的事情。
“安丽娜想保护那些成为怪物的家人……她偷偷地拿着从东边拿回来的第二块石板,打开了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我再次看见她时……”
韦棠野哭得快要说不下去了。
“她和那些恢复正常的家人们,都当作是得了疫病死去的尸体,混乱地堆放在一起运出城外销毁。”
“安丽娜用她的方式,了结家人们的痛苦。”
“让他们以人类的模样死去。”
“那一晚,发现第二块石板不见的加诺跟我说,安丽娜可能跟邪端做了交易,她才可以让本应被诡气腐蚀的家人,恢复人类的模样。”
韦棠野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那可怜的姐姐,一向安静的她,做出最疯狂的事。”
“她用她的信仰和死亡,换回大家死去的尊严……”
韦棠野说到后面已经破音了。
“但是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其他人陆续病倒,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身体僵硬发绀,我们离开不了了……当加诺和我焚烧完最后一具家人的尸体时,他抛下了我,说发现父亲的踪迹,要去那里亲自为大家报仇。”
韦棠野擦开眼泪。
“可我知道,加诺肯定想做其他事……”
“第一块石板因为侵染摧毁了,第二块石板被安丽娜用在不知名处,我们只剩下北边的第三块石板的入口。”
“直觉告诉我,加诺去的是那里……”
“那时候,你说陪我过去北边看看,等我们去到北边,第三块石板的入口被摧毁了。”
“加诺失踪,我只剩下怀特神父在身边。”
“但你现在也病倒了……”
“神父,我究竟该怎么做?我恨自己那么健康,我恨我自己太笨了,我恨自己是个神使,却什么都做不了!”
韦棠野痛苦地锤击自己的双腿。
下一秒,蒲白瘦弱的手伸过来,竭力阻止她自残的手。
蒲白已经转过身,悲悯地看着她。
韦棠野泪眼婆娑看了过来。
“韦棠野……”
“不要慌乱,越是痛苦的时候,越要坚定你的信仰。”
“你的家人们已经结束苦难,回到天父的怀抱,安息主怀……”
蒲白说出韦棠野曾经安慰过他的话,反过来安慰着此刻悲泣的她。
“往后的日子,你要学会解决你的痛苦,找到加诺。”
“他正在地下独自承受痛苦。”
蒲白直到这一刻,开始明白这个副本为什么会叫【选择之路】了。
加诺极有可能受安丽娜的启发,想用类似的方法交换守护自己的家人。
他或旁观、或亲历了韦棠野的过去,他知晓她的痛苦来源,他终于学会选择放手,让韦棠野大步地朝她的家人走去。
韦棠野坚持下去的动力,是寻找加诺。
他如果在意她,他就应该选择帮助她走下去。
“记住,你是迷失的风筝底下的筝线,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将他拉回来的,嗯?”
最后的语气声他极轻地说出,又以沉重的力量砸落在韦棠野的心脏。
韦棠野的灵魂在颤栗。
她知道成为神使要历经磨难,但当磨难要她用最在意的家人们性命来充当,她快要从此一蹶不振。
如同现在即将崩毁的她。
但是,加诺还在等待着她。
唯有变得更加强大,她才可以救回自己的家人,她唯一的家人。
神父说得对,不能再哭泣下去了,她要以自己的方式找回加诺。
她要成为神使。
她要替世人负罪。
她要接受一切,直面绝望。
韦棠野眼神重新有了光,她做出最坚定的选择,握起蒲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