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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蒲白停下,韦棠野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略微迷茫地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询问“怎么了吗”。

蒲白看了她好几秒,突然道:“韦棠野,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对别人那么好……”

韦棠野眉心轻轻蹙起。

但蒲白已经重新抬步,他紧紧握住韦棠野的手。

蒲白以一种呓语的声调说话:“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韦棠野听觉灵敏,她准确地捕捉到这声呓语,她笑了笑,垂首盯着蒲白紧握着她的手。

“没事……神父,我很强大的。”她轻声说,“这可是我弟弟亲口认证的强大。”

蒲白嘴角绷紧,但他不再谈及这事,那些他对加诺动机的猜测,也从未跟韦棠野说起。

此时,他好似专心在仪式的事情上。

韩群出来迎接他们,在蒲白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信息,知道对方要借场地进行仪式。

副本和蒲英的事,他了解到一些,因而韩群没有像往常贫嘴,安静地带着二人去地下室。

最后,他拿着一排装满药片的药盒,站在门边看着蒲白。

“我以为你们这几天都没有心思来我这里找记忆的了。”

蒲白沉默。

韩群叹了口气,他走到韦棠野面前,将药盒递给她。

“梅医生不知道发现什么东西,神色凝重地离开店里,我想你们也不想我这次在场看小野妹妹的记忆,所以我这次就不看了,等着你们转述给我。”

韩群表现出来对韦棠野的记忆不甚在意。

蒲白看着那长长的药盒,突然道:“韩群,你不是很好奇吗?”

韩群耸耸肩,他打了个哈欠。

“好奇又怎样,我周围的人都几乎瞒着我,我都习惯了……”

“蒲白,你能告诉我想要的真相就行。”

蒲白抬眼看着他,“看完记忆后,我们聊聊你家人的事,我的确很久没有处理你爸妈的事了,看能不能分析出新的'线索'来。”

蒲白表现出来一种体贴。

单纯的韩群却因此嘴角抿弯。

“行啦,你们快进行仪式,我的事晚些说也没事,小野妹妹估计肚子还饿着,我先上去为你们备菜。”韩群兴冲冲地离开密室,还贴心地关上门。

韦棠野握着韩群递来的药盒,神情复杂地看着关上的门。

“神父,宾老板看起来有点可怜。”

蒲白面不改色地跨进血圈中,他熟练地点燃地上的白蜡烛。

“再可怜也没你可怜,你在圈外帮我守着,仪式准备开始了。”

蒲白坐在蜡烛前面,他盯着飘曳的烛火,口中念念有词。

清冷的声线在昏暗的密室内流转,韦棠野就似是第一次认真看着蒲白进行召唤仪式。

她定定地看着坐在蜡烛前虔诚说出召唤语的蒲白,看见火光打落在他清晰的下颌线,勾勒油画般的质感。

不知何时起,召唤语说完,只见蒲白拿出小刀,轻轻割开指腹,鲜血淅沥沥地滴落到地上,又被他当作是墨水,在蜡烛前方涂画出一个六芒星图案。

'凡邪恶仪式的进行……'韦棠野心头下意识冒出一句, '都需要血的滋养。 '

这个仪式在蒲白掌握之前,就发生过一系列诅咒献祭血腥事件,无数人的性命滋养了曼戈拉。

韦棠野背脊不由自主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开始担心曼戈拉还是加诺吗……

蒲白不知晓韦棠野此刻的想法, 他落笔画成六芒星后, 就拿出小石镜, 石镜在先是平静的情况下慢慢发生水漾般的震荡。

这一次,震荡感比往日任何一次都猛烈,就似有惊涛骇浪将从镜面中冲出来。

可惜被镜面封印住, 最后, 海浪减弱,陌生的画面逐渐在水波中变得清晰——

“凯琳,这次你要前往教廷接受调查,所以这一次你不用跟着我们进去了。”

声音从前边的高大男子传过来,只见对方长了一头中长的银色头发,头发服帖地扎了个低丸子头,右耳的黑色长链单耳坠时而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

蒙蒙细雨中,男人并没有穿遮挡雨水的罩衣,任由冰冷的雨水附着在他的银发上,看上去,银发就像是变成沉哑杂色的灰,仿佛跟这里阴沉的城市埋没在一起。

很快,韦棠野的声音响起。

“加诺,我不想去教廷,我想和大家待在一块。”

“反正这一次过去,检查结果也是一样的,什么鬼扯印记嘛……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长出那东西出来。”韦棠野撇了撇嘴。

听到韦棠野的话,一直行走的加诺停下来,过了几秒,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脱掉白色半面面具的男人,露出了犹如手艺高超的大师精心雕刻的下半张脸,配上那双幽深狭长的黑眸,显得整个人英俊中藏着静默神秘的气质。

尤其是他站在雾雾细雨中,仿佛一个人兀自在漫长时光里站立了许久。

独一个人,也成为了史诗。

石镜以外的韦棠野看到这张脸怔神了许久,熟悉的头疼又从她的太阳穴出现。

而看到这张脸,蒲白的眉头轻微地蹙起。

'韦棠野的家人总是……长得不赖……'

石镜中的加诺已经开声说话:“你必须要去,使徒人数固定,而你是他们当中最有可能成为神使的人,教廷和父亲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会看好艾莉他们,不让他们出事的。”

韦棠野眉头紧蹙,她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要!加诺你明明知道,父亲和教廷催得那么急,不过是因为教权衰落,君主重夺中心,教廷必须要选出一个人来巩固自己的权威,他们不是想剿灭邪端,他们想的只是如何催生出神使,破坏掉眼前这个局势!”

“他们想的不过是……让神使祈求上帝,保佑他们的伟业成功。”

“我不要成为那样的工具。”

韦棠野越说越生气。

加诺沉默地听着韦棠野的理由,他知道韦棠野并不蠢,很多事情,她在耳濡目染中早就察觉到,只是平日里都假装不知道。

韦棠野闷闷地说下去:“而且我不放心你们,艾莉生病了,肖安和玛蒂娜看着也很虚弱,我很不放心……”

加诺走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低垂的脑袋。

“我们这一次必须要去,父亲怀疑这场瘟疫是邪端引起的,只有净化邪端,大家才有生还的机会。”

加诺给出合理的理由。

韦棠野双肩微微颤抖,她安静了数秒,还是试图说服加诺。

“但是……太危险了,瘟疫也不一定是由邪端引起不是吗?你们进去那边,会很危险的……”

“我会陪着他们。”加诺沉声说出保证。

韦棠野抬起眼,拒绝:“不行,把进入地穴的时间推迟,起码等到我回来,再一起进去,我今晚就出发前往教廷,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加诺见说服不了韦棠野,他轻轻叹了口气,退让一步。

“我问问父亲的意见。”

但他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雨下得更密了,乌云密布在昔日风景明媚的佛罗伦萨的上空中,天地间有种风雨欲来的姿态。

记忆继续进行,加诺和韦棠野说完话后,二人都保持沉默地在路边行走。

整条街道都萧瑟了不少,大瘟疫像飓风一般席卷整个西欧,很多人都患病呆在家里,大家闭门不出,害怕染病,也害怕传染疫病。

回去石堡的途中,韦棠野已经看见许多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悄悄从后巷中抬出,即将抬出去到城郊之外烧毁。

韦棠野看得心越来越沉重。

二人是跟着这些尸体同路,前后往城郊走去。

加诺也看见了这些要处理的尸体,他取出消毒过的白布递给韦棠野。

“捂住口鼻吧。”

韦棠野乖乖接过来,她看着加诺又取出一块捂住他自己的口鼻。

被棉布捂住的嘴部传来闷实的声音。

“凯琳,末日将至,我们这个时代越发和传说的景象对应上了,神使注定在我们这一代出现,你比我们更能感受这一切的发生,我们都得承受命运带来的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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