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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对方的呼吸声。】

【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哦,她身上完全就是水汽淋漓的清冷味道,有点草木苦涩的味道。这人露宿不会都在森林里露宿吧。】

【还有——】

但是和藤原泉当时得出的结果【这完全会睡不着嘛】相反,夏油杰被藤原泉大脑通感而来的疲惫牵引着,两人被同样的困意牵扯慢慢沉入梦湖。

不会睡不着的。

因为还有——

他们共享一片梦境。

————

第二天夏油杰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被子也被理好了。

连带着地板上之前湿漉漉的冲锋衣也不见了。

少女似乎连地板上的水渍都清除干净了。

干干净净的。

好像没人来过一样。

然而夏油杰抬头,看向床头的东西。

一盒手串和一张纸条。

【这是之前答应夏油君的,可以改变咒灵玉味道的道具。戴上的话,吃下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巧克力味的。很有趣吧。希望你喜欢巧克力。】

有些湿润的纸条,黑色的字迹都被晕开了。有些皱皱巴巴的。

夏油杰几乎能够想象到少女在雨里淋雨时就把手揣在兜里捏紧纸条防止纸条洇湿的场景。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把手串戴到了手上。

他不像悟一样喜欢巧克力这样的甜食。

“但是可以从今天开始喜欢。”

夏油杰想。

猫会回来的。

如果, 这一世的时间也可以倒流。

五条悟能在现在就获得未来的记忆的话,他一定会阻止那个在少女回来,说着“我们去杀羂索吧”时愣愣点头的自己。

但是神迹只会发生一次。

他只能无知无觉地看着雨夜、从窗台翻进来的少女, 身后黎明金日升起, 满目霞光,少女的金眸比初升之日更明亮。

她一身湿淋淋的水汽, 笑着说,“五条老师,我们去杀死羂索吧。”

他点了头。

便允许了后面一切的发生。

————

藤原泉一共离开了29天。

五条悟在一开始就猜到了, 少女会在第三十天回来。

这是一种微妙的默契。

高专对教职工请假的时间限制为30天,如果超过30天,需要另外再补假条经过教务审批。

所以在一开始拿到少女假条时, 虽然七海说着上面没有写着请假时长, 但是五条悟当时面上笑着和这位学弟告别, 攥紧假条塞入衣兜里, 手在衣兜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攥紧。

他想, 这是她对他的约定。

————

一个月, 她把五条悟送到了咒术界最高的位置。

扫清了总监部大半的沉疴。

收拢了大部分家族的咒具与知识资源让专人建立了数据库与仓储管理系统进行现代化管理, 实行任务积分制, 有梯度地开放资源。

同时利用五条悟之名义往下进行了人口普查,让大部分咒术师纳入他们新的积分体制内以冲击封建上层对抗家族。

凡此种种。

她正在应许她当时的承诺,慢慢把【最强】的五条悟真正送上【最强】之位。

你喜欢的咒术界是怎样的呢?

我把现在这个杀死。

然后交给你——

五条悟在第三十天时, 清晨,刚刚睁开眼, 就莫名若有所觉地起床, 走到床边。

日光已经透过窗帘透入一些了,就是还没掀开, 就已经能从窗帘帘脚漏出的明光和那一点点布料上熹微朦胧的颜色察觉其后的明亮了。

五条悟抿了抿唇。他低头看了眼卡在领口的墨镜。拿起,甩开——

他打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她。

于是一掀窗帘就看见了过曝明光里半跪在他窗台上的少女。

发丝飞扬,脸颊上还有血线,眼睛比其后的阳光都要更——像聚集了全天下所有的金色一样明亮。

落入他的蓝眼中。

少女那时在说。“我已经找到杀死羂索的理由了。”

“我们动手吧。”

他张了张嘴。

明明看到的嘴型、听到的声音都是这句话,偏偏反馈进他大脑里的是另一句话。

【我们和好吧。】

所以他才说了“好”。

后面很多次五条悟回忆时也在想,他是因为【听到】的是这句话才说的“好”。

————

“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是湿的,有血,哪儿来的?”

“夜露嘛。夜行总会沾上湿气。”

“这几天都没睡吗?”五条悟把窗再拉开了些,倒是敏锐了点。

少女便轻巧地翻窗而入。“嗯,不,前天去夏油君家里睡了一晚。”

五条悟:......

五条悟张了张嘴,如果是一个月前他那些抱怨的话应该就已经顺畅如机关枪地对着少女叨叨许多了,而现在白发青年只是闷闷地跟在少女身后。

“哦。”

“我、我公寓也很好找的吧。”

藤原泉甩了甩湿润的黑发,看到置物架上的毛巾,手已经虚虚搭在上面了。“能用吗?”

五条悟想起这是自己用过的,别过头一咳。“干净的,可以用。”

“哦。”藤原泉解开冲锋衣,擦干净脸上脖颈上的水汽,一边擦一边回复。“我是因为夏油君的父母——那种家庭氛围过去的,说起来,感觉在夏油君家那儿设个保护的结界更好吧。”

五条悟走过来,自然地拿过少女手里的毛巾,他低头,便能看见少女垂下的脖颈,短发湿润地扎在那儿,黑沉沉的,越发显得其下的一段冷白清伶。

“这个要问过杰。”

五条悟擦干她的后脖与发梢,然后瞥向她左脸上的血口,如果藤原泉此时能抬头,就能看到他一下蹙起的眉心,有些哀伤。只是藤原泉刚刚要抬头就又被青年的手挡住了。五条悟指腹轻轻蹭了下她那个血口。

“这是怎么回事?”

“嗯......”

在少女沉默这一会,五条悟脑袋里一瞬闪过了许多画面、被追杀、落入羂索笑意盈盈的陷阱、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因为迷路一下掉到坑里。

五条悟:......

“毕竟调查的是羂索嘛。”少女似乎觉得有点丢人,只是自己撇开头挠了挠脸。低着头承认。“还是有点难的。”

那为什么不找他呢。

五条悟觉得自己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必要。

因为她觉得,只有她付出才能维持这样的关系。

只有她主动求和,才不会关系破裂。

她对于珍惜的东西,就总觉得它们是易碎的、是死物一样的,要她走九十九步,在最后一步被背叛也会只是茫然叹息自己最后一步步幅计算错了。

她不承认自己的喜欢在意。

也觉得别人不会对她有——

她的正确太正确了。

她的理智太理智了。

她所想的,退一步,直接推进事情的发展,直接把他想要的送到他眼前,直接让一切安稳无恙地度过,的确是解决他们矛盾的最好办法。

但是她呢。

伤心看不见就不是伤心了,疼痛感知不到了就不是疼痛了。

她剜着自己的肉,也没察觉到自己快只剩骨头了,还会尽力往前奔跑,最后无所谓地在一个清晨跑到他的窗台,笑着说,你要的我都带来了哦。

我们可以和好了吧。

为什么要和好。为什么是这样的和好。

做错了事的是她吗?

为什么她要一直贯彻着、不顾自己的正确。

“是因为感知不到疼痛所以无所谓伤口吗?笨蛋小姐。”

青年的手指按上那已经血液干涸的伤口,指甲微微刺入时有些疼痛。

藤原泉就一僵,好像脊骨连着往上就一下僵硬了。

她现在才同步过五条悟的心声,有些迟钝地发现,对方好像没她所想的开心。

“......我,做错了什么吗?”

少女迟疑了会,声音拖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又有些不明显的恐慌着落下。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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