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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刚刚在骂我吧?”

“开什么玩笑。”藤原泉扬眉惊讶道,“我刚刚根本没张嘴。”

“所以你给我这个咒具只是为了不张嘴地骂我吧??”

“哈?”藤原泉看起来更惊讶了,眼圆睁“怎么可能?”

“......你这家伙的心声明明承认了!”

“你给我能听到你心声的咒具究竟是为了取信于我还是为了在心里骂我??”

藤原泉嘴上迅速道,“当然是为了取信——”

【骂你。】

五条悟:......

藤原泉:.......

藤原泉这次诚实了。真心实意地道歉。

“对不起,脑比嘴快,我下次注意说慢点。”

————

不管藤原泉做出心比口快地在脑海里把他骂了一顿,是为了显示这个咒具的真实性还是单纯为了骂五条悟一顿出气,总之——

藤原泉是真的骂爽了。

这种爽快尤其在她想到她今天正在上班——

正在上司办公室——

正对着顶头上司——

正要面对上司的转正答辩——

她还能光明正大地骂上司,还能让上司听到,而且还很有理由——

藤原泉无论是想到上述哪一点都爽得神清气爽,头皮发麻。

这简直是一个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场景,属于是深夜睡着了一想到【今天我在老板办公室带薪把老板骂了一顿】都能乐呵着坐起来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你们搞那么多背调就算了。你们去背调我给我设置各种问题还要把工作全部甩给我??我在这里天天007打卡上班,又干财务又当后勤又做行政,月末一统计教职工出勤,居然只有我和七海的。更绝的是我还要给你们造假把出勤补上??而且就这么点工资,很难帮你们办事啊。拿着香蕉的钱只能找猴子,还想找我这种高级牛马?真是痴心妄想!】

【——哔——】

自动消音。

听着脑海里那一长串消音带来的鸣声,五条悟摸了摸鼻尖,退回了座位上。

他看向对面的少女。黑发少女还是冷淡沉静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她心底正在疯狂消音,她还能平静抬眼,给了五条悟一个【所以你相信这个咒具功效了吧?】的眼神——

所以这家伙根本神情毫无变化他是怎么看出这人的眼神内容的啊!

五条悟抵唇咳了咳。指尖点了点桌面。

“既然你说你现在只能说真话,那——”

五条悟抬眼,拉开了眼罩。传入他脑海中的心声似乎也发泄够了,慢慢平息。

一金一蓝,双目平静相对。

“告诉我吧,你真实的术式是什么?”

空气静默了一瞬。

好一会,藤原泉才突然笑开。

“果然,被发现了啊。”

藤原泉笑着,五条悟看到她的笑一愣。

难得看到这家伙眉眼弯弯,很少年气的笑。

“你这,完全不像突然被发现的样子啊。”

藤原泉没回这句话,只是继续开口笑道。

“我的术式——”

藤原泉坦诚地抬眼,坦荡荡的眼里只有那莫名明亮又清澈的笑光,荡得那本就夺目的金眸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是剥夺我杀死之人的术式。”

藤原泉说着,语音一顿,笑容清爽明亮地看向五条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五条君。”

藤原泉现在没心声了,意味着,她现在出口的话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抛下问题的少女自己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像忍不住其间的兴奋一样。

“这意味着,只要我杀死你——”

“我就是此世间唯一的六眼了。”

夏油杰离开高专时,脑海里还浮现着最后在医务室里的场景。

那时长发的女医生还拢着烟,闻言看似平淡地抬起头来,然而那双眼却带着不明显的通透与探究,如黑夜里微弱的火星,试图探究黑夜之深。

硝子察觉了什么。

他在记忆还没恢复完全时,有好几次因为前世记忆融合引发的头痛去找过硝子。

然而对着硝子探寻的目光,他只是笑了笑,在硝子察觉更多前便转身离开了。

最终只留下背影消失在晨光中,背身挥了挥手。

【没什么】他说,

【不要把我来过这儿的事告诉悟。】

你们都不要。

再向前一步。

————

夏油杰恢复上一世的记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大概是从十多年前的山村事件开始的。

他那天和藤原泉分别后,回去就做了噩梦。

梦到他杀死了山村中的所有普通人村民,在血海中领出了那两个被迫害的咒术师小姑娘。

没多久,他便被总监部下了追杀令,追杀他的咒术师,簇拥他的诅咒师。

吸纳了无数咒灵,又杀死了许多普通人。

无数咒灵与起伏的人头在他梦境中波涌。

夏油杰惊醒后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看着自己梦里还掐着某人喉咙的手怔然看了会。

他那时以为这只是潜意识导致的梦境。

毕竟他那时是真的有一瞬想屠尽山村里那些愚昧的普通人,他以为只是自己的这种潜意识投射进了梦境。

而之后,这种奇怪的幻想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看见把冰镇可乐递给他的、笑容爽朗的学弟灰原,眼前浮现的却是他躺在停尸台上面色灰白的模样。

他听着七海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他和灰原出任务时,因为窗评定错了咒灵等级导致的凶险事件,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在空旷的停尸房里七海压抑咬牙的“明明说只有二级的啊......如果他先走会不会就不会......”

就不会怎样?

耳边学弟平常又感叹的声音,午后懒洋洋的夏光,和脑海里不断浮涌而起的停尸房里福尔马林的气味,冰冷冻人的空气,冲突着、矛盾着、割裂着、

夏油杰的人生,就好像从那天,被撕为了两半。

......

一半,还活在平淡温馨的日常里,一半,又时常有那样的幻觉,如刀一样割裂这样的日常,露出粘稠的、血腥的皮下。

好像——他过着的这个人生是假的一样。

他有种未明的冲动。

一闭眼就好像会回到最初的那个噩梦,烧毁的山村,血海尸山,他周边围拢着无数看不清面貌朝他躬身的人,而他一步一步,目不斜视地走上最上的讲台。

一步又一步。

似乎有什么未竟的事业,执着的、烈火焚烧一样极端执着的东西,还未达成便坠入地狱,而今又要在他身上复生。

是什么呢?

头痛欲裂,比生吞几个一级咒灵玉更难受的痛苦中,那些碎片化的记忆涌入大脑,像刮刀一样不断在脑海中搅动。

痛苦、恶心、丑陋,编制成的一柄血淋淋的刀,刀锋清亮,他顺着刃光往前看去。

黑暗中破出一道光来。

光的尽头。是居酒屋里一个意兴飞扬皱着眉的金眸少女,和趴在桌子上苦闷醉酒的黑发少年。

【和你讲大义的老师真是个笨蛋!绝顶笨蛋!世界上不会有比自己高兴更重要的东西!自己的快乐才是行事准则啊!】

少女声音坚定明亮得令人嫉妒。

他听到了自己——过去自己迷惘了两世,像求救一样的虚弱声音。

【大义......难道是错误的吗?】

【大义若存在于集体的每一位成员身上则是前进的荣光,若存在于悖行的个体身上,便是摧毁个人与集体的旗帜。】

他刚刚抬眼,眼里好像燃起了一些莫名期待的亮光。

少女却已经转过了头,毫不在意地举杯再饮,再没说出任何他希望听到的话。

听着这段逐渐被他刻意遗忘在回忆里的明亮语声,夏油杰抬起头来,混沌痛苦的眸光渐渐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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