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农忙8(1 / 2)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杨梅树除了最顶上的摇不下来,等冬天落果了再捡。收了夏蚕茧,又花了几天缫完丝后,便到了三伏时节。

全家又忙着收瓜。大瓜挑回家吃,瓜皮喂猪牛,小瓜长熟了后直接在地里剥瓜子,挑回来晒干,即成了红瓜子。收瓜后要挖地种芝麻,又要给棉花施牛粪猪粪肥锄草、打点。

二季麻在五月下旬到七月初长成后便要剥麻。麻主要种在南门外的一亩多旱地里,麻尖可吃,叶可饲牛和喂猪。其做法是先把尖和叶掐了放在箩筐里,再用刀剥麻。

麻剥了回来便是刮麻,也可以沤麻,但沤麻时有臭味,忙不过来时便用沤,有时间就用刮。

别小看这点麻,一年可产四十多斤麻丝,可织麻布二十余匹。黄氏和张氏喜欢用刀刮,把麻皮外面的那层青皮用小刀刮掉便得到苎麻纤维。把得到的麻丝浸湿再曝晒,如此反复,麻丝便会变得白净。

所得麻丝除了自织外,还有留一部分纳税。

此时的税有夏税和秋粮,还有丝麻棉等,都要随户交纳。

夏税在北方是税麦,但是湖广南部这两税已变成课米。

另外还有各种课程(注一):窑课、椒课、蜡课、油榨课、水磨课、纸课、染课、酒课、茶课、商税课。家里有种花椒树、白蜡树,这两样也要课税。

另外还有各种徭役摊派,像街上的巡逻、驿传的分派、里甲、均徭、民壮等。一年一丁也要一两多至二两银子,这还是明面上的。若是加上各种火耗和过手钱,则要一两七八到二两甚至三两。不要小看这二两,卖山货药材不知多久才可赚得回来。

六月初天开已带着禹寿去纳了一斗多的夏税米。

按黄册上的记录,家里二十多亩田地塘,一亩的夏粮正耗是六合米(0.6升),秋粮正耗是五升六合(5.6升)(注二),总计按每亩出产算一百分的话,税粮占五分(实际大约是4.75%)。

按一石谷产五斗米算(注三),要交的夏税米需要二斗五升谷子,但是因为皂隶的各种暗操作,要多三四成甚至五六成的样子,所以总的要取三斗半多谷子去舂米。

若要挑选颗粒大饱满的交税米,比预计的还要多。

何氏认为刮麻有点慢,不如沤麻。她把扎成捆的麻皮泡在溪水里,五六天后取出。脚踩手搓,把麻皮外面的绿色烂皮弄掉。又分成小束地搓洗,洗好了的摊在旁边的石头上晒,干了又浸水晒,如此一天也把那几大捆麻丝弄干净了。

但对比了下,黄氏和张氏这几天刮麻的重量比她这几天沤的量都多。

麻成丝后便是绩。苎麻丝是长纤维,不能像蚕茧那样缫,也不像棉花那样纺,而是把麻分成许多小缕头尾接起来,便叫绩。

绩是很花时间的活计,通常在闲时或晚上有空时才做。就是速度慢,一天一人才能绩一两多线,粗的重点,细的轻点。

绩好后绕成大线团,可以通过三绽或五绽的小纺车用来并捻合线。夏布也可以不并捻,取其细散凉爽。

然后便是整经。有两种,一种是用经耙,一种是用经架。用经架要两个人合作,经耙则可以一个人完成。

把四十个线团成排放在有溜眼的竹竿下,线头从溜眼通过,再给过掌扇或直接用手分线。把线理顺后牵到相隔一丈的经耙上,每绕一下是一丈,十下就是十丈,一般要牵三四十丈。

到长度后即束在耙钉上,用绳子束好再剪断。继续牵下一束。五束合起来后是二百支线。再把经线绕成锁形链,最后绕成一个大线团子备用。

麻布是按升来计经数的,一升是八十支线,一尺八的宽幅里十升就是八百支经,一般要九百六十支经。

然后是上浆。先用一根小木棍将经线按两根一组分成上下两层,然后这两根线交叉一次,通过第二根木棍,使这经线不至于紊乱。相应的一对线一起通过框筘(非织机上的),尽头处打成结。线按上下两层分好,用竹棍隔开,将竹棍系在经轴上。

经线团则放在一个叫马头的木块上,在五到七丈的距离把经线拉长拉直。用磨好的米浆或干米粉调成浆,再慢慢煮成稠米糊。

把煮好的米糊均匀地撒在经线上,用大竹刷子把米糊来回刷,力求经线都沾上米浆。上浆时因用力拉扯会造成很多线断裂,需要找到线头接好。用竹竿慢慢地抖动线,不时地拉着框筘来回移动使线不黏结,并把粘在一起的线分开,直到干透为止。

上好浆的经丝变成光滑坚韧易织。等浆水干透后用织轴把经线卷起来。为防止经线变乱还要每层放一根小竹棍隔离。然后再拉另一截线上浆,如此反复直到把一大捆经线都浆好。当然也可像棉线一样在成线后上浆晒干,方法多种,灵活选用。

然后便是穿棕,此时的织机上还留有一部分经线,只需要把新的织轴上的线接上便可,不用另外穿棕。但这也是个细致活,要一根根仔细地接上,接一次要一个多时辰。都接好后,再把经线卷紧,便可以织造了。

织麻布不能在秋冬日太干燥时织,那样线容易断,要在稍微潮湿一点的天里。好在湘南本来就湿,这点倒不用太担心。

棉麻绢布是这里农家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楚南地广人稀,田里的出产在缴纳了赋税后足可供全家温饱。

但因路远谷米这样的大宗主粮根本卖不出价,猪鸡鸭也不能产出多少利息。虽说有“种田不养猪,秀才不读书”之说,但猪的作用主要是产猪粪用来肥田,若是按其产的肉来计算其实与喂养的成本是持平的。

牛是重要的财产,要犁田、犁地、拉车、拉磨,自是不能随意出卖。当然母牛生的小牛另说,那相当于养牛的利息了。

要得点钱建房子、办事就只能在纺织和山上想办法。最贵重的是丝和绢布,然后是棉麻布和榨好的油。所以各家的女子无不在织布上下工夫。

张氏一天从早到晚踩疼了脚可织布一丈七八尺。这个速度还是不快的。有脚快手快的媳妇一天可织二丈五六尺,一匹三十二尺的官输布一天半就织好了。

至于何氏,她现在已有身孕,又是新妇,自是不用干什么重活,只管纺绩织布的。但她的织布速度比张氏还慢,绩麻呢又不是很麻利,个子不大脾气不小,身体不太好却极为好强。

七八月正是田地里活计多的时候,男人们整天的拉肥锄草,天开只能匀出时间来忙别人家订的木活。

收了苎麻,地里要上肥。棉花也要不断上肥打尖除草。七月又是收豆的时间,收的是七月爆。

那块开荒的地上的豆也饱满了,虽然没有黄,也可割些回去剥了晒青豆。虽然每隔几日就锄草,奈何四周草种太多,生命力太顽强。 豆地里还是长了许多青厢、野芝麻菜、苘麻、狗尾巴草、香附子、牛筋草、荩草、鬼针草这些野草,远远望去,似乎草比豆还高。割豆这样的轻事是妇女们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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