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炬之年/地久天长_分节阅读_第102节(2 / 2)

  他的话语宛若一根根锐利的针,一一刺入谢陆言心里。

  谢陆言握着伞,静默地站立雨中,一语不发,只是满眼痛惜地望着云綦,任由过往的苦痛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

  突然间,云綦将伞弃之一旁,任凭滂沱大雨淋湿全身,他在雨中来回踱步,像是磕了药一样,显得焦躁不安。

  那些蜷缩在角落里,颤抖不止的渔民,他统统视而不见,他思绪似乎被拖进了一个痛苦的回忆漩涡中。

  云綦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是在对过往的自己低语:“因为我要报复,对你们谢家报复,对外公的偏心报复。阿言,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很怕狗的,有次你调皮捣蛋,不小心惹到了后院儿的一只大狗,是我不顾一切冲上前救下了你,而自己却被狗咬伤了腿,但是,当保姆和管家,甚至外公外婆赶过来时,他们第一个关心的,都是你,没人注意到腿上鲜血直流的我……那时我也是个孩子啊,才比你大五岁而已!仅仅因为我不姓谢,所以他们统统把我当外人,包括外公外婆,他们从没真正把我放在心里过……”

  说到这儿,云綦猛地掀起裤腿,露出了一个恶魔图案的纹身,那纹身之下,覆盖的是当年被狗咬的伤疤,也深深烙印着他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平。

  他的声音逐渐带了哭声,愤怒极了,也委屈极了。

  “我至今无法忘怀,每当外公带着我们出席宴会,镁光灯下的焦点永远是你和大哥,被介绍的也永远是你和大哥,你们作为正宗的谢家继承人,与他并肩而立,而我则像是附属品,仅仅是你们的陪衬,我就像你们两个的跟班,只配照顾你们。在他眼里,我姓云,只是一个他看不起的人的儿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吗?托外公的福,他把我妈嫁给了一个酗酒后只会家暴的恶棍。每到周末回家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我遭受皮带抽打,被手铐锁喉,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虐待,那种无助和恐惧,你能够理解吗?这一切,外公全都知情,却视而不见!”

  “我妈第一次遭受家暴后,她哭着向外公求助,恳求外公为她做主,能够离婚解脱,但外公因看中云永平在政坛的前途,以及他为谢家带来的荣誉,竟然狠心牺牲了我妈!他不准她离婚,明知道她承受的苦难,明知道我受到的毒打,却全然不顾!在他眼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他亲手毁掉了我的母亲,也摧毁了我的人生!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

  云綦愤怒地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可他对你呢?对你爸呢?你爸和谭家联姻受了委屈,他们老两口就心疼宝贝儿子,纵容他在外面包养女人,一个又一个!对比之下,对我母亲的处境,他们却冷眼旁观,让她独自默默承受所有的苦楚与不公!”

  云綦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压出来的。

  耳麦中突然传来紧急指令,要求谢陆言尽快想办法解救渔民,因为云綦的情绪过于激动,担心他会对渔民开枪。

  谢陆言沉稳回应:“这是我和你,和谢家之间的恩怨,与这些无辜的渔民无关。你放了他们,我……”

  云綦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充满了挑衅:“放了?好啊,你对那些警察说,让他们的人统统滚蛋,我就放了他们。不然,我就让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这些人一个个沉海的。”

  警察在谢陆言耳边低声嘱咐:“继续和他聊,拖延时间,狙击手已经在就位了。”

  与此同时,借着对话的掩护,警方已经悄然登船,正在摸排船上隐藏的毒品。

  谢陆言平复心情,继续与云綦对话。

  云綦狂笑着,“你知道外公是怎么死的呢?他是被我气死的哈哈,为了报复你们,我让大哥染上了毒瘾,把你折磨成了疯子。外公临终前,我给他看了大哥吸毒的视频,我说外公您看啊,您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孙儿,一个成了瘾君子,一个成了病秧子,现在成了两个废物。他一听就开心得不行了。”

  谢陆言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在发抖,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警方在搜索过程中意外触碰到了某个开关,船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云綦立刻发现了警察上船,他凶光毕露,瞪着谢陆言:“不把我的话当话是吧?”说着,他便猛地抬手对着一个渔民的脑袋精准来了一枪,渔民应声倒下,脑浆迸裂在甲板。

  他冷酷命令手下:“丢下去!”其他人质纷纷发出尖叫,云綦暴喝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云綦彻底陷入了疯狂,他狂吼道:“奉劝你们不要乱动,这船底布满了机关,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吃素的吗?”

  说完他便朝谢陆言举起了枪,瞄准了他的眉心,同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阿言,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我知道,我来这里注定逃不掉,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狱。我真的很想亲口问问老爷子,为什么他那么偏心?”

  正当紧张对峙的气氛达到顶峰时,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鸣,几架直升机如同猎鹰般俯冲到货轮上空。

  云永平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手持扩音器,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云綦,你还不快放下武器投降!”

  云綦抬头望向那盘旋的直升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哦,父亲大人,您终于来了。”

  云永平的脸色铁青,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云綦,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未想过,我云永平的儿子,会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

  云綦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手中的枪直指天空,怒吼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懦夫,醉酒后只会对老婆孩子动手的废物!我今天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在场的警察们被云綦的话震惊得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云永平。

  云永平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云綦则不顾一切地抓起船上的广播,对着空中的直升机嘶吼:“听着,云永平,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我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缉毒英雄的儿子是个毒贩,他不仅是毒贩,还是杀人犯,哈哈哈哈!”

  云永平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云綦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说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但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承受无尽的内疚与耻辱!我要让所有人看到,那个自诩正义的云局长,有个身为毒贩的儿子!你不是最爱面子吗?我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话音刚落,云綦随手揪起一名人质,将其头顶在太阳穴上,一声枪响,人质瞬间被爆头。

  云永平悲愤地大喊:“孽障!”

  云綦仿佛杀红了眼,再次扣动扳机,又一名渔民倒在了血泊中。货轮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永平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如同魔鬼般的儿子。

  云綦却悠然自得地吹了吹枪口,挑衅道:“叫啊,怎么不继续叫了?你叫一句,我就杀一个!来啊,继续叫啊!”

  就在这时,云永平的耳机中传来了狙击手的请示声:“狙击手就位完毕,目标已失控,是否立刻击毙?”

  云永平含泪再看了云綦一眼,最终狠下心下达了指令:“执行击毙!”

  然而,就在狙击镜的红点稳稳锁定云綦眉心的那一刻,谢陆言突然大喊一声:“住手!”

  几乎同时,云綦举起手中的炸'弹遥控器,那是一个传感式的遥控器。他朝谢陆言竖起大拇指:“幸亏你反应快,不然我死了,这玩意就会摔在地上,那么整艘货轮都会爆炸。”

  他冷酷地环视周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各位可能不清楚,我有个特殊的交易习惯——我喜欢把我的货与炸'弹绑定。所以,不妨猜猜,此刻我们脚下究竟埋藏着多少吨的炸'药?”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警方立刻下达了全体撤退的命令。而云永平却不顾一切地驾驶直升机强行降落在甲板。

  此时,船上仅剩下云綦、人质、谢陆言以及云永平。

  云永平眼中满是痛楚与决绝:“儿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你要取爸爸的命来弥补,那就放了他们,用我的命来交换吧!想想你的母亲……”

  云綦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你也配提她?”他嘲讽地环视一圈,声音中带着疯狂:“既然你们都在这儿,不如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好啊。”谢陆言笑着挑起嘴角,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而与此同时,另一艘船不知何时悄然靠近了。

  “阿綦哥哥!”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雨传来,应宁逆着人群,毅然决然地登上货轮,勇敢站在了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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