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腾地11（1 / 1）

妈是实在的庄稼人，我们一家除了我这一代都是庄稼人。这庄稼人没有地可不行，但我家的地都在老家，听妈说现在住的地方是二零零一年搬迁后的地方，搬下来之后，家里就没有分到地。但我想不通，为什么其他的人家都分到了地？我家就是没有，我也无从求证，我也没有再求证了。

家里前几年种的地都是租借来的，借主也是承包地，二次租借给我们。这两年妈身体不太好了，做不了重活了，爸还是依旧那样，什么也不干，所以这两年就没种地了。家里的粮食还是几年前攒下来的，现在也快见底了。

现在没有承包地了，连个种菜的地方也没有，以前没有修水泥路的时候，门口那一块地方还被妈圈起来种了菜，可现在不能了。没地种，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菜吃，所以妈就想方设法在那河岸边或者山腰上，找一些空地，自己去开垦。

山上那些地都是妈一个人开垦出来的，河岸边上的那些地也是妈开垦出来的，爸还经常拿这些说事，责怪妈把地弄那么多干嘛？说实话，我真想对他说，你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不出去挣钱，整天就知道酗酒，妈腾出一点地种点吃的，为自己家里节省开支，你一天哪来的脸说这话？

我们这儿气候还算适宜，所以不论是山上还是河岸边，前两年种的菜都是大丰收，有时候也种一些玉米，小麦的话，地太小了，种不了多少，也就没再种了，吃的小麦还是前些年攒下来的。不过前两年发大水的时候，河岸边的地没有被淹多少。水虽然漫过了菜苗，但是总体来说，那些菜苗子都没有被吹倒。

前几天妈打来了电话，家里那边发大洪水，把河岸边的地全部淹了，今年二伯把他家河岸边的一块地也给了我们，让我们去种。妈也很高兴，因为二伯家的那一块地肥沃土多，我们自家的地全是石头。今年这老天爷不长眼，所有的玉米还有蔬菜淹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

妈之前腾地的时候，拿个锄头坐在地里一点一点的刨，站得高了，她看不清，只能坐在地下，自己往前挪着。山上那块地儿还好腾一点，这河岸边的地全是石头，妈就一点一点的刨，把大石头垒到地边，阻挡河水，小石头就扔到缝隙里，或者堆在一起，腾出来的地一半是沙子，一半是土。

第一年种的东西没结什么果子，蔬菜、玉米长势都不好。第二年开始，慢慢好了，妈平时有时间就拉着架子车到崖（ai）背上挖一些黄土回来，倒到地里。妈在河岸边腾的地上边刚好是桥，本来是有桥柱的，但是这几年桥柱都坏了，妈刚好把土从坏了的地方倒到底下去，再从旁边的垃圾堆溜下去，把土刨开，这样地里的土就多了，种的粮食就结果了。

那垃圾堆是村里人扔的，前些年村里没有公共的垃圾桶，自家产生的垃圾就都从桥边扔下去，这样就在河岸边堆起了高高的一座垃圾山，这座垃圾山刚好和旁边的水泥路挨着，妈就顺着这垃圾山下到河岸边。说是河岸，其实就是河道，也怪不得会被大水淹了。平时不发水，水只流那么一块小小的，大概有两米宽的地方。但是下暴雨发水了，水涨上来了，那整片地方都会被淹，妈明明知道会这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没有地，妈只能物尽其用了。

今年倒好，家里的地全被淹光了，妈在家里哭了好几天，爸见妈哭不去安慰，反而骂的不放。爸有时候打妈的时候我在家还会阻止，这妹妹，就望着他们俩打，妹妹也十几岁了，妈说的对，打出来的孝子，惯出来的狼。

妈说的也不对，打孩子只是让孩子害怕了，我对妈也算是孝顺的，而我这孝顺不是因为她小时候经常打我，而是我本心不坏，天性尚存。我也经常见她和外边一些不学习的女孩子混。甚至去年她初三就谈了男朋友，说来也惭愧，我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没有谈过女朋友，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以后可能会说到。

我在电话中告诉妈，让她把那些地别管了，水都已经淹了，再重新腾一遍，又要浪费时间。加之妈今年这高血糖，高血压又严重了，我也不忍心她这么劳作。可是妈问我她不种地，家里人吃什么？我顿时语塞，确实，妈如果不种那点地，家里人吃什么呢？我现在还在上大学，自己兼职的钱最多只能养活自己，又对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何况有时候还要向家里要钱。我顿时一股心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也是我小时候还算坚强，妈打我的时候我都很少哭，现在长大了，却经常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男子汉。不过都是偷着哭的，也没人见到，倒也不觉得丢脸。

我只能告诉妈，你先别管吃啥了，家里的低保都会打到爸的那个卡上，你把卡没收了，低保，咱四个人也一千多呢，一个月，够自己花销的，还能剩一些的。

其实我和妈也曾经想过把卡拿来，但最终都会被爸要了去，如果妈不给爸，爸就说妈在外面养了野男人，等等，一系列正常人说不出来的话，竟连我也拉起来一起说，初三的时候我在下房住，妈在上房住着，爸和妈一起，只是上房有三间房，他们俩分开住，妹妹跟着妈住。一天妈实在受不了爸的语言攻击了，到下房找我住了一晚，结果把半夜把门砸了，第二天指着我和妈的鼻子说，我俩在里面嫖。他晚上把门砸了，追了半晚上没追到那个嫖的人，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打他一顿，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妈的眼睛越来越看不见。有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因为爸天天气她，妈就天天流泪，眼睛好才怪呢。

我可怜妈，我也可怜我自己，也可怜父亲，也可怜妹妹。可怜又有什么用？我自己是满腔热血，懂得乐观，积极向上，是在努力奋斗的，可是爸却成天在家里乱搞，妹妹也学坏了，高中也没考上，我现在面对学业，面对事业，还有家庭，全是压力。要保证学习的同时，还要挣钱，还要处理家庭关系，真够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