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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是在0×年的3月份。”

虽已时隔十七年,但曾得韬仍然记得很清楚。

到现在,他依旧可以很轻易就回忆起十三岁的少女的模样——是真正的少女时期的闵靖,而不是他面前这个在高超的医美技术下一张脸无一处不精致、也无一处不虚假的冒牌货。

那时的闵靖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一直因心肺功能不全而苍白的脸蛋透着血气充足的粉色,常年紫绀的嘴唇也变成了润泽的红,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连从前羞涩的抿唇浅笑也变成了能看得见两颗虎牙的灿烂大笑。

而曾得韬身高还不到一米五,比女孩儿还要矮上小半个头,宽额头扁鼻梁凸嘴巴的不均衡颅面发育已基本定形,他感觉自己的“未来”算是到头了。

那之后,曾得韬虽然仍和闵靖经常聊□□,却没有再碰过面了。

他从□□聊天里得知闵靖与她的孪生姐妹团聚了,只是对方家的情况很复杂,她的姐妹让她不要声张,只保持私下联系就好。

不久后,他又收到了闵靖发来的噩耗,说她的养母因病猝然去世了,为此女孩儿还伤心了许久。

“能跟你相认,闵靖本来是很高兴的。”

曾得韬盯着形容狼狈已极的女明星,肿眼皮下的一双眼睛眯得细长,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神幽深狠厉,透出显而易见的杀意。

女明星只觉遍体生寒。

她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明知死期将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已逃过那一口致命的蛇吻。

“她本来以为她又有了爱她的亲人……”

“可惜,你却一心只想算计她。”

在闵靖的养母齐露身亡后的两个月,闵靖迎来了她就读的特殊学校的毕业礼。

闵靖当时邀请了曾得韬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但曾得韬出于自己配不上女神的卑微心态,以“那几天要去医院做治疗”为由给拒绝了。

事实上,他带着相机卡着点儿偷偷去了,却不敢出现在他仰慕的白月光面前,只敢躲在暗处用镜头偷拍下女神健康又快乐的笑颜如花的模样。

也是在特殊学校毕业礼的那天,曾得韬第一次见到了闵靖的孪生姐妹的样子。

确实就如闵靖在□□中多次同他提过的那样,另一个女孩长得跟她很像,若是光看五官模样,说句“复制黏贴”都不为过。

不过那个姑娘剪了一头有些非主流感的凌乱的半长不长的黄毛,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还穿了一身有些土气的桃红色吊带配热裤,和身穿学士服且画了得体淡妆的真闵靖站在一起,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迥然不同,让人很轻易就可以将她们区分开来。

曾得韬躲在暗处,用当时算得上一流的单反相机记录下了闵靖在毕业礼上的一颦一笑,当然也拍到了双胞胎姐妹的大量同框照。

“——所、所以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闵大明星总算明白了。

前两天发到她手机上的那张自己和真闵靖的背影照,她那头故意剪得参差的黄毛,还有把肤色衬得更黑的桃色吊带,都是她为了出席闵靖的毕业礼时,不让人联想到她们“相似”而刻意做的打扮。

——真的就只那么一次而已!

闵大小姐真是恨得牙根痒。

她以前为了和闵靖“培养感情”,顺便更好地了解对方并学习模仿胞姐的言行举止,大明星也是下了苦功的。

事实证明,她进入娱乐圈后能混到如今地位也是有点儿真材实料的,在表演一途上,她确实很有些天赋。

她在真正的闵靖面前扮演了一个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却碍于家庭问题不得相认的妹妹,那叫一个可怜又可爱,诚挚又暖心,把胞姐哄得妥妥帖帖,压根儿没发现这个妹妹内心里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当时闵靖的养母齐露刚刚病逝,真闵靖的精神和心情都很差,正是心理防线最薄弱,最容易取得她信任和依赖的时候。

原本闵大明星是压根儿不想参加姐姐的毕业礼,更不想让她的老师同学看到长相极其相近的自己的。

可惜她拗不过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兼之又急迫地想要讨到姐姐的欢心,以便之后一系列的行动,于是抱着“反正那些学生都是傻子,以后也不会在打交道了”的心理,答应了去学校参观毕业礼。

毕业礼那天一直有学校请的摄影师在拍照,学生们的亲戚朋友也人手一台相机。

闵靖是毕业生里的大红人,一直有许多人邀请她合照。

而女明星则一直很小心地躲开所有可能会将她摄入其中的镜头,也用今天脸上长了痘痘之类的理由推掉了胞姐的合照邀请。

她以为没人会记得她,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侥幸成了她滑铁卢的契机——有一个躲在暗处的闵靖的仰慕者,用单反相机记录下了她这个双胞胎妹妹真实存在的证据。

闵大明星被捆到麻了,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以上还没因血流不畅而丧失知觉。

她用一双翦水秋瞳瞪着面前这个可怕的小个子男人,一张脸虽然脏得要命,但盈满泪水的大眼睛看起来依旧楚楚可人。

可惜对满心只想着要替白月光报仇的曾得韬来说,女明星越是用这种眼神看他,他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她的念头只会越强烈。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曾得韬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眼神阴森凛冽,似无形的剔骨尖刀。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干了些什么。

——他要用她来排演一场大戏,让所有人都会听说这个惊人的案件。

——他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和记住真正的闵靖。

“200×年的一月份之后,我就没再收到过闵靖的□□信息了。”

曾得韬说道:“你在她身边筹划了整整一年半,才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机会,对吧?”

闵大明星不敢说话。

“我那时就知道,她可能出事了。”

在曾得韬看来,真正的闵靖不是个会不告而别的人,她突然失去音讯,只可能是出了差池。

曾得韬一开始想的是女孩儿是不是心脏又出了问题,可他到医院找相熟的医生一问,对方却笑着告诉他闵靖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不用频繁复查了。

于是当时刚刚十四岁,却仍然长得像个小学生的曾得韬第一次单独打车来到了闵靖住的公寓外,在门外蹲守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闵靖”放学回家,在保姆的陪同下上了楼。

当时曾得韬就站在路边,距离公寓入口只有不到十米。

或许是出于倾慕者对女神特有的直觉,又或者他在观察人的形容举止上确实天赋异禀,曾得韬莫名地就觉得,下车的“闵靖”,并不是他下定决心要默默守护的那轮天际明月了。

所以曾得韬没有主动打招呼,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果然,月光女神像是根本没看到路边站着个长得丑丑的小孩子一样,径直从曾得韬身边经过,甚至吝于分他一个眼神。

那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也就是那一刻,曾得韬知道,他眼前的这个“闵靖”,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闵靖。

——她是闵靖那个孪生姐妹,却不知道为何竟然偷天换日,在悄无声息中取代了他的女神。

“我花了十几年来调查你、跟踪你。”

曾得韬对“闵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像即将撕开猎物的猛兽:

“孔语琪,你以为你自己做得很干净吗?你以为没人认得你了吗?”

早上十点四十五分。

市局专案组的会议已近尾声,沈遵沈大队长正在整合各方调查到的线索,准备布置新的调查任务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敲门的人甚至没等沈遵开口同意,便已打开了房门。

“头儿,出大事了!”

进门的是负责监控网络舆情的一名年轻警官。

这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性格还有些毛糙,进门后也没管突兀不突兀,直愣愣地就开口了:

“嫌疑人又将闵靖的视频放到网上了!”

他打了个磕巴:

“而、而且是威胁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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