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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啊,不不不……等等……”

段晨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几秒后又开始摇头。

警官提高声音:“到底是不是?”

“……啊,我、我记得那时阿慧一边跑一边喊救命,而那两个人确实都追在她身后……不过好像只有那个个子比较矮的手里拿着刀……他还喊、喊什么来着……”

段晨拧着眉毛努力回忆,忽然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一样猛一握拳,然后仰头看向对面的两位警官,“对了,那男人——呃,我是说矮个的那个!他那时还在笑呢,边笑边喊‘小美人别跑啊’!”

警官就两个男人追逐纪秀慧的细节颠来倒去的问了段晨好几遍,最终无论怎么问,他给出的答案都相同无误之后才停下来。

根据段副院长所言,当时他出去买水回来,便听到旧校舍里传来了纪秀慧的哭喊和呼救声,还有陌生男人的调笑吆喝声。

他悄悄潜回校舍,便看到两个陌生男人追在纪秀慧身后,其中一个手里的刀子在窗外的路灯光下反射着森森寒光,一看便令人心生恐惧。

于是段晨很怂地逃了。

丢下身陷险境的小情人,转身溜出了旧校舍。

“你为什么不报警?”

警官两道浓眉中间扭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结,“或者你可以喊保安来。”

——这样或许就能及时救下女孩儿的性命了。

“我……我不敢……”

男人的嘴唇嗫嚅着,声似蚊讷,低得不能再低。

没错,自私如段副校长者,当然不可能在如此紧急的关键时刻选择报警或是向别人求助。

比起姑娘的生死,他更怕自己与纪秀慧的婚外情曝光。

“那之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警官继续追问道。

“没、没有了……”

段晨摇了摇头。

他交代说,自己离开旧校舍时,只听到背后传来纪秀慧模模糊糊的求饶声和惨叫声,但他不敢回头查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而未免其他人经过时发现端倪,还把正门入口给锁了。

是的,段晨身为新媒体学院的副校长,在新校区草创之初,到处都忙着搬迁的时候,有无数的机会进入校务处,并瞅准时机拿到旧校舍的钥匙并加以拷贝。

事实上,段副院长的妻子早就注意到了丈夫出轨的端倪,特别是他们学院迁到新校区之后,他的妻子在他车上安装了行车记录仪,让他少了许多“应酬”的借口,又不敢在学校附近公然开房,逼得只能绞尽脑汁去找一处隐秘处与纪秀慧偷情。

于是他盯上了因为过于老旧而被禁止进入的旧校舍。

段晨向校工打听出旧校舍的钥匙在校务处之后,就找了个没有别人的机会,从校务处的文件柜里翻出了那把随意丢在盒子里的钥匙,拷贝了两套之后,又依样画葫芦,把原件放回了原处。

从那之后,他就以“值班”或是“选修课”为由,差不多每周都有一两天留在学校里,躲进无人的旧校舍与小情人幽会。

毕竟她的妻子检查他的行车记录仪和定位时不会料想到,这狗男人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和自己的学生在学校里乱搞,而且就算他大舅子想利用职务之便查他的开房记录,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据段晨自己交代,从九月到现在,他和纪秀慧在旧校舍幽会了十多次。

他俩一人拿着一套两把旧校舍的钥匙,出入都很小心,瞅准了附近没有别人时才飞快地开门进屋,而且从来不一起进去一起离开——这样即便被什么人发现了,他们也还有合理的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止如此,段晨和纪秀慧还很小心地记得要锁门。

每次进入校舍后,他们都会从内侧摁下门栓,以防有任何好事者乱闯进来撞破二人的好事。

确实,他们的约会一直都很顺利。

只除了那天晚上,这对野鸳鸯偏偏遇到了那两名入室行窃后逃进校园的犯人。

“那晚你后来折返回旧校舍了,为什么?”

警官前半句用的是陈述句,并不需要段晨回答,他们只想知道后半句的答案而已。

“嗯、嗯……”

段晨胡乱地点着头,眼神飘忽,神情慌张。

“我……我很担心阿慧……所、所以回去看看……”

他竭力试图美化自己丢下情人独自逃命的行为,“可我回去的时候……看、看到……”

警官逼问:“看到什么?”

“看到阿慧死了……还、还有……还有一个男的……我不敢靠近,但、但我想他应该也死了……”

段晨交代说当时他看到那间教室躺着两具尸体后,只觉得天塌地陷,惊慌得不知所以。

他知道大事不妙,又害怕会跟凶案扯上关系,于是他用原本买给纪秀慧的蒸馏水就着包里的湿纸巾清理了他平常和情人约会时经常使用的小房间,然后从女孩儿的手提包里翻出了手机和旧校舍的钥匙,留下一片狼藉的凶案现场逃跑了。

“你说过你们平常出入都会锁上旧校舍的大门的,对吧?”

警官问段晨,“那天你为什么不锁门?”

假如段晨那晚锁了门,那么死在屋里的两具尸体怕是即便放到高度腐烂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我怕如果我锁了门,那么等尸体被人找到时,他们会查谁有钥匙……”

段晨低声回答:

“我配钥匙的地方就在学校旁边的五金店……那把钥匙上面还贴着标签,我怕、怕店主记得我……那就完蛋了……”

本来在段副院长的计划里,荒凉破败的旧校舍平日里连老鼠都不光顾,尸体放在那里应该起码十天半个月无人会察觉,等哪天真曝光时早烂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大家看到死者是一男一女,肯定以为那男的才是跟纪秀慧有一腿的那个,到时候他再想办法误导一下警方的调查方向,说不准就能从这桩案子里脱身了。

然而他没想到,因为旧校舍实在过于破败,连带门轴和门锁也很松了,若是不锁门,门锁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很容易自己弹开,使得门打开一条明显的缝隙。

也正是这条门缝引起了路过学生的注意,叫来保安后进入室内发现了两具尸体,令段副院长的如意算盘完全落了空。

最终,段晨还是给出了一个听着比较诚实的答案。

段晨在收拾过现场后顺便带走了纪秀慧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

因为两人是亲密的恋人关系,所以段晨知道纪秀慧的开机手势,轻轻松松地解锁了她的屏保。

然后他用纪秀慧的微信号给班长发了请假条,假装自己接下来的时间要到外地面试。

纪秀慧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儿,自定义的人设是一个长相漂亮、有人宠爱,前程可期,以后不是找到一个顶好的工作成为女强人,就是嫁入豪门当个阔太太的人设。

强烈的自尊心之下,她竭力模仿都市丽人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除了在申请奖学金的时候,最不高兴别人提起她家境贫寒的事,也极少与老家那些她不大看得上眼的亲戚联系,哪怕是亲生父母,一个月也不见得会打上一通电话。

加之纪秀慧在学校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学,与室友也不亲近,段晨认为,只要用纪秀慧的名义请事假,那么起码十天半个月不会有人怀疑纪秀慧已经“失踪”的事实。

虽然段晨从事的是跟法医学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文艺艺术专业,但现在的人谁没看过几部刑侦题材的影视作品,对相关知识多少有个模糊的概念。

是以段晨知道,尸体越晚被发现,对他就会越有利。

因为证据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逐渐湮灭,等两具尸骨都烂得面目全非的时候,他或许就能脱罪了。

而且段晨原本还打算好好利用尸体被发现前的时间,将能证明两人关系的种种痕迹清理干净——第一步当然是毁了纪秀慧的手机。

“我有个好友先前和别人打官司,从他那儿我知道警察破案一定会调查被告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账号……”

在警方的逼问下,段晨交代了自己试图掩盖证据的思路。

因家有悍妻,段晨生怕妻子让他大舅子查他通话记录,平常与纪秀慧联系用的都是微信小号,不管是信息还是语音,从来都是发完就删除记录,就算手机旁落,也没有人能从他的微信里找出谁是他的小情儿。

但问题是段副院长自己谨慎,却无法用同样的标准要求纪秀慧。

因此他拿到纪秀慧的手机后,先给她的班长请了假,然后清理了女孩的微信记录,最后甚至还用锤子将手机敲成了一块废铁,手段那叫一个“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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