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 2)

柳弈没纠结自己这位首徒为何要弃画从医,反正他只要知道蟑螂确实会啃颜料就行了。

戚山雨:“……”

这条线索对小戚警官来说很有价值,因为这关系到乔兰亭到底死在哪里。

他仔细思索了片刻,“本来我们已经基本排除乔兰亭所住的公寓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了,可假如那只蟑螂肚子里有颜料,那么说不准……”

柳弈严肃地点了点头。

警察已经仔细地对乔兰亭的公寓进行过一番搜查,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血迹、足迹或是指纹,更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凶器”的器具。

以乔兰亭身上遗留的伤口数量来看,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死亡时的第一现场定然血迹斑斑。

而血污远比人们想象中的更难清理干净,现在的法医鉴证学手段已能检出稀释了五十万倍的血液残留痕迹了。

换而言之,不管抛尸者是谁,想要将血迹清理到能瞒过警方的程度,那难度可就太高了,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正因如此,警方才认为乔兰亭的住处并非第一现场。

然而乔兰亭是个画家,家里当然有颜料。

如果证实了蟑螂肚子里的粉末确实是颜料的话,那么这只蟑螂便很可能来自乔兰亭的公寓了。

戚山雨捋了捋思路,试图搞清楚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柳哥,我记得你说过,蟑螂怕人对吧?如果当时乔兰亭还活着,应该不至于有蟑螂敢爬进他的耳朵里吧?”

“嗯,蟑螂钻进成年人耳朵里的可能性不大。”

柳弈回答,“就算真要钻,也多半是在人睡着以后。”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而且异物进入耳道可是很难受的,那种感觉能把人逼疯。我想乔兰亭如果还活着,不可能放着它不管。”

戚山雨也觉得理应如此。

案情聊到这里便陷入了僵局。

两人既无法解释“凶手”哪里搞来的内窥镜,又想不通蟑螂的肚子里怎么会有金色的颜料。

“对了,听说乔兰亭住的是高级公寓?”

柳弈认为既然事已至此,那还不如指望现代科技好了,“那肯定装了监控吧?你们调查过监控记录了吗?”

然而小戚警官却给了一个令柳主任甚感无语的回答:“乔兰亭很抗拒摄像头,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物业把他那层楼的监控给关掉了。”

乔兰亭住的是一栋独栋的三十二层楼的高层公寓,一梯两户,物业管理规范,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值班。除了在大堂处装了监控之外,每一层楼还有一个正对电梯的摄像头,监控范围能覆盖整条走廊。

然而乔兰亭是“楚门综合征”患者,对监控摄像头有着远超常人的抵触情绪。

他刚搬进去那会儿,曾经为了楼道里的监控跟物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情绪失控之下引起大脑皮层异常放电,忽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把物业吓了个半死,差点儿没当场报警。

后来还是Elina收到联系后匆匆赶来,替乔兰亭摆平了这码子事。

为了不刺激到病人的情绪,Elina与物业管理协商后,对方同意关掉乔兰亭所住的顶楼的楼道监控,并用一个不透明的电器盒将监控摄像头罩起来。

反正顶楼的大套间租金很贵,乔兰亭隔壁的屋子空置多年,一直无人入住,自然也没有谁会对这个安排提出异议。

柳弈还不死心,“那大堂的监控呢?”

戚山雨叹了一口气:“大堂的监控最近恰好出了问题,能拍到画面,但没法存盘,所以调不出任何记录。”

柳弈:“……”

——真是好邪门一案子!

其实乔兰亭住的公寓的大堂监控出问题已经足有一个月了。

物业雇佣的保安告诉警察,自从他们的电脑升级了系统之后,不知为什么大堂的监控录像就存不了档了。

不过因为附近的治安很好,业主进门又都要刷IC卡,保安也已把住客认了个眼熟,再加上各层楼道里也有监控,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于是物业也没急着找安保设备公司的技术员来重装软件。

然而偏偏就出了乔兰亭这么一个“差错”。

门禁系统使用的IC卡都是独立编码的,可以在系统里查到哪张卡在哪个时间开过门。

乔兰亭租住的顶层公寓一共办了两张门禁卡,一张在乔兰亭自己那儿,一张由杜思昀的助理Elina小姐拿着。

戚山雨让保安从电脑里调出了近期的门禁卡使用记录。

根据记录显示,Elina拿着的那张卡最近一次的开门时间是在一周前的18日下午三点二十八分。

那天是Elina每周一次例行“关心”她负责的几个画家的日子。通常她会上门看看各位艺术家的情况,检查创作进度,替他们收拾房子,若是发现缺了什么生活用品,还会顺手补上。

Elina说,那回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乔兰亭。

那时的乔兰亭和从前一样呆在家里画画,听到门铃声就给她开了门,淡淡地打过招呼后,就又坐回到画架前画他的长了眼睛的大树去了。

Elina回忆说,自己当时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好像又瘦了之类的,乔兰亭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问五六句,乔兰亭可能才回那么一两个字。

“我早习惯了。”

Elina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像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他一直都那样,要么神神叨叨的,要么就只管自己画画不理人……反正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而乔兰亭本人的IC卡的最后一次使用记录在20日晚上的九点四十四分。

乔兰亭经常会在晚间出门,或是到便利店里采购食物和日用品,或是单纯地在附近闲逛散步,保安们也都说自己经常在这个点儿看到乔兰亭出入公寓大楼。

然而IC卡只有进公寓大门时才会用得上。出门时,住户只需要直接按开门键就能离开。所以IC卡的记录只能查到乔兰亭最后一次使用门禁卡进公寓的时间,却证明不了他最后一次是何时离开的公寓。

再者,就算进门必须用IC卡,也不是毫无空子可钻的。

今早戚山雨和林郁清就特地观察过了——短短十五分钟之内,就有两个外卖小哥和三个不知是住户还是访客的人蹭别人开关门的空档一起进了公寓大楼,保安对此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也不知他们是真认得人呢,还是单纯觉得来人没什么问题。

“我们问过公寓的保安了,他们也说不清最近一次见到乔兰亭是什么时候。”

对此,戚山雨也颇为无奈。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容易下意识忽略习以为常的、日日看到的东西。

保安们都反映自己“最近”确实见过乔兰亭,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他们又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且虽说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但晚上人少的时候,保安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大门。他们或去巡楼,或者干脆在值班室里找张沙发眯一会儿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果有人在他们外出或是打盹儿的时候做了点儿什么,保安们很可能根本毫无所觉,自然也无法给警方提供有用的线索了。

“唉,确实挺棘手的……”

柳弈想了想,又确认道:“这么说,现在能确定的乔兰亭的最后活动痕迹,是21号那晚上他给杜女士打的那个电话咯?”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那电话确实是从乔兰亭的手机拨出去的,我们定位了电信基站,拨号地点应该就在他所住的公寓附近。”

柳弈在心中飞快地捋了一遍案件的时间线。

乔兰亭的遗体是22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被路人发现的。

假设杜思昀没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乔兰亭亲自拨出的,那么他的死亡时间便应该在21日晚上九点二十分到次日下午三点三十分这段时间里。

因不知乔兰亭的遗体在山涧的溪水里泡了多久,所以法医在确定死亡时间时只能猜个大概。

鑫海市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即便尸体被泡在相对清凉的溪水中,也是很容易腐败的。

柳弈根据经验判断,乔兰亭的遗体还没出现明显的腐败迹象,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这倒是跟杜思昀没接的那通电话的时间能对得上。

只是,乔兰亭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里死的?死后又遭遇了什么?

这三个问题,明明线索一条接一条,但他们愣是无法把乱麻般的碎片拼凑起来,连成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了,案子要慢慢查。”

既然想不通,就索性先放一放。

反正最迟下周检验科就能把蟑螂嗉囊里的金色粉末成分测定结果做出来,到时候便知道是不是乔兰亭用的颜料了。

打定主意,柳弈决定不再为这个案子烦心。

他站起身,就着与戚山雨牵着手的姿势,将人压在高脚凳上,低头去亲对方的嘴唇。

“小戚警官,既然你还不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