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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戚山雨却听懂了,替他补完了整句话:“你是说,为什么赵远航的遗体会在孖海村的沼泽湖里,对吗?”

柳弈再度点头。

他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戚山雨知道柳弈是会抽烟的,但他没什么瘾,只在累狠了或是烦极了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一根。

自从和戚山雨交往之后,柳弈抽烟的机会就愈来愈少了,算起来也差不多有半年没抽了。

看柳弈用手指碰嘴唇,戚山雨一开始以为他想抽烟。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家柳哥平常工作时有咖啡浓茶续命的习惯,可来这边出差之后因条件受限,已经两天没沾过咖啡因或是茶多酚了,怕是在思考时下意识地就想去摸杯子,没摸到才改摸嘴唇的。

于是戚山雨说了句“稍等”就站起身,出门去了。

十分钟后,戚山雨和林郁清一起回来,两个人端着三个茶杯,柳弈远远就闻到了茶香味。

“楼下小卖部里只有这个,凑合喝吧。”

戚山雨坐回原位,将一只杯子推到柳弈面前。

杯子里放了个绿茶茶包,看标签是立顿的。

柳弈感激地接过杯子——虽然还没喝,但光闻着茶香就感觉自己状态回来了。

“对了柳哥,小戚说你在琢磨赵远航尸体位置的事。”

林郁清从窗边拖来一张马扎,坐到柳弈对面,一副准备好了加入谈话的样子。

柳弈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汤,“嗯,确实是这样。”

他放下杯子,想了想,对两人说道:

“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赵远航是不是死前一直就在这附近……”

林郁清:“什么意思?”

柳弈话锋一转,问戚山雨和林郁清:“你们记得我提过,赵远航不是一出现肺梗死就死亡的吗?”

两人一起点头。

虽然赵远航的遗体在酸性沼泽里埋了二十多年,但只要软组织尚且留存,法医就能从中知道很多的信息。

柳弈在研究他的肺梗死病灶时发现,梗死灶里除了红细胞浸润之外,还有大量的成纤维细胞和中性粒细胞。

这就意味着他从出现肺梗死到死亡的时间长到足够机体做出反应,试图用纤维素样渗出去修复病灶。

从纤维条索的形成状况来看,柳弈凭经验感觉,这个时间至少也得有个一天一夜了。

“肺梗塞可是很疼的,患者通常都会反应自己疼到受不了了。”

柳弈说道:“我琢磨着……既然那些器官贩子都按照约定给了他十万块了,应该初衷也只是想谋财,不至于害命吧?”

林郁清一时间没理解柳弈为什么要强调肺梗塞很疼,但对后半句倒是很赞同的:

“确实,如果是那种穷凶极恶到罔顾人命的器官贩子,直接把人绑了摘肾就行,根本不用给他那十万块钱!”

“……”

戚山雨没有急着说话,而在凝眉沉思。

他感觉自己有些明白柳弈到底在琢磨的是什么了。

“我记得瞿从光的妹妹瞿思嘉回忆说,当时赵远航给她哥打过一个电话……”

戚山雨慢慢地回忆着那些宛如碎片的残破线索,试图像玩拼图一样将它们拼到有意义的位置上去。

“……他说自己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附近还有温泉什么的……”

第023章 1.face off-22

虽然风景优美又有温泉的地方华国着实不少,但考虑到赵远航术后定然不方便长途转移,所以很可能是在这附近做完手术,然后找了这么一处偏僻又安静的小地方疗养,准备等养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戚山雨一边想着,一边问柳弈:“柳哥,你说过赵远航的背伤已经愈合了,对吧?”

柳弈点了点头。

在职业性质的加持下,戚山雨对外伤也算多少有些了解了,“一般这样的手术伤口,起码得七八天才能算愈合吧?”

柳弈回答:“如果是拆线的话,需要七到十天。”

当年的可吸收材料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缝皮的缝合线基本上都是不可吸收的,等伤口长起来了以后就要拆掉。

“嗯,这就对上了。”

戚山雨想了想:“赵远航手术后在这附近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和瞿从光联系过一次,确认自己卖肾的十万块已经汇到对方手上了。”

受限于泥炭鞣尸的特殊保存情况,即便是进行了尸检,柳弈也无法精确判断赵远航到底在术后存活了多久,只知道足以长到让手术伤口愈合,体内的缝线却还没怎么开始吸收。

“那之后,赵远航突发肺梗塞……”

戚山雨继续说道:“挣扎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死了……”

“嗯,这推断我同意。”

林郁清还没听出柳、戚两人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追问:“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戚山雨抬头,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

“姑且先不管赵远航是在哪里做的手术,毕竟这里紧邻蒲甘,也不是没有非法跨境的可能……”

戚山雨终于说到了重点:

“可是,他在休养期突发肺梗塞,而且还是疼到了极点的那种……他真的能忍到死都不要求找医生吗?那些本也没想要他命的器官贩子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哀叫哭喊吗?”

“!!”

林郁清猛地瞪大眼睛:

“你是说,器官贩子可能会给他找医生!?”

柳弈和戚山雨一起点了点头,又为彼此的默契相视一笑。

林郁清完全明白了。

他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器官贩子会跑,但医生跑不了。

尤其是这么个只有几百户人的小地方,医生的数量屈指可数,找他们绝对比找一个失踪的人口贩子容易得多。

而且很恰巧的,林郁清就想到了那么一个。

他盯着戚山雨,神色热切:“小戚,那个人!”

林郁清兴奋到居然一下子忘了对方的名字,“我是说徐明!徐明!二十五年前,他就在孖海村卫生所当医生啊!”

戚山雨想到的当然也是现在已经退休了的徐明徐医生。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一个细节。

四天前,他们去找徐明的时候,对方听闻二人的身份,不自觉地显出了惊慌的神色。

但这种慌张在他得知了戚山雨和林郁清的具体来意之后,却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伪造出生证已不算小事,徐明有此表现,只能说明他还有更严重更害怕被警方查出来的“错误”。

“事不宜迟!”

林郁清蹦起来,拿起茶杯一口气吨完了里面的茶水,将空杯子放回桌上。

“走,小戚!”

他朝戚山雨招招手,气势如虹,“我们这就找他去!”

5月16日,星期一,下午两点二十分。

戚山雨和林郁清第二次见到了徐明徐医生。

看两名警官又找回来了,徐明的脸色只能用“苍白如纸”来形容。

老人仿佛从二人的表情里读出了某种信息,让他预感大事不妙了。

“你见过这个人吗?”

戚山雨将一张照片放到了徐明面前。

他拿出的是赵远航的旧照片。

这张证件照是市局的技术专家特地从旧档案里调出来,再专门翻拍过一遍的。

它拍摄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很久了,还是黑白的大头证件照,边缘带压花的那种。

好在它的保存状况不错,经过专业的翻拍、放大和图像处理后,人像很清楚,绝对不容错认。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徐明的冷汗就掉下来了。

有那么几秒钟,他面部的表情肌在不受意志控制地微微抽搐,显然是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既动摇、又挣扎,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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