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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他,他的侧脸上是很少出现的忧郁。她问:“你在担心晚凝吗?”

  “我有种预感,”他眉眼低垂,牵出的笑意像在安慰自己,“什么将要结束的预感。”

  她将右手覆上他握紧的左手,什么都没说。

  下一个春天,晚凝去世了。

  她是自然死亡,走得安详。没有办葬礼,就按照她的遗愿,把骨灰撒进山林。她希望葬在年岁久远的苍天大树下,树旁还要有一弯小溪。

  完成这些后,两个人回到家。

  雨刚停,落单的水珠从屋檐边嗒嗒掉落,满庭的植物青翠欲滴。玻璃门半开,外面的走廊上,周迎暄坐在墙边,方朔枕在她膝上,他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片寂静的园景。

  他们知道对方有不简单的背景,可从未谈论过彼此的家庭。他们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还是对各自更深的内在极具界限感的那种朋友。心照不宣,这段关系还达不到可以谈论这些的程度。

  但此刻,方朔主动提起。

  “我妈妈叫闻婵,”他说,“很好听的名字,对吧?”

  “她是个普通白领,不知道怎么跟有钱男人认识的,也就是我爸,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我爸的前妻是大集团的千金,被奶奶信重,就算跟我爸离婚了也一直住在本宅,所以我们一家就住在外面。”

  “但我三岁的时候,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说是追求爱情。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奶奶想接我们回去,被妈妈婉拒了。她不想用奶奶给的钱,坚持自己工作,每天都很辛苦。她生我的时候就落下病根,又没日没夜工作,最后累垮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

  他平静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周迎暄也平静地听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轻柔,带着怜爱。

  “后来我就和外婆一起生活。还好有奶奶给的钱,能生活得下去。我没回过本宅,但本宅里的人都挺好的,特别是我大哥。”

  “原来我跟他就是陌生人。妈妈去世后,他主动联系我,后来我们就经常发消息聊天。虽然不常见面,但关系还不错。现在晚凝也走了,我在世上的亲人,就只有他和奶奶了。”

  “我有时也会想,我爸现在在哪,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又结婚生子了,有没有想起过妈妈和我?但我渐渐想明白了,亲与不亲,跟血缘没有多少关系。给了我一半生命的人对我不闻不问,跟我无亲无故的人关心我、陪伴我。什么才是亲人?我想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说着,方朔握住停于自己发间的手,不再言语。

  庭院里几声虫鸣,水珠掉落的嘀嗒声变缓。寂静的园地,勾起人许多回忆,或许是因为阴天很适合开启尘封已久的往事看一看,周迎暄也有了诉说的欲望。

  “印象里,我妈妈总是郁郁寡欢,只有弹琴时看着才开心一点。她弹得很好很好,在我心里她是世界上弹得最好的人。那样好的曲子却只有我和 Emma 能听到,很可惜,我就问她为什么不能让更多人听见。她说,爸爸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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