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鸢_分节阅读_第60节(1 / 2)

  此时房门将开,程尘光衣衫不整挤到近前,紧声问:“阿枝如何了!”

  那女医乜他一眼,啐道:“不成体统。”

  周遭的环境暗如深夜,抬眼看去只有极致的黑,过了很久,身上的剧痛缓解了一二,他尝试着挪动大腿和手臂,试图向上爬去。

  身体一旦挪动分毫,数以万计的雪便跟着下陷,好不容易移动了三寸,身下松软的雪已经在动作重被压薄半米,反而越陷越深。

  程枭划动双手,使自己慢慢平躺下来,降低积雪下沉的速度,听到自己耳侧传来的心跳声加重到不可忽视的地步。

  他快要窒息了。

第82章

  积雪似乎很深,几下之后,他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径,在极度的黑暗中,程枭逐渐迷失了方向,他静静躺在快速凝结成硬块的雪中,手边摸到几条丝缕。

  是阿鸢给他编的刀穗。

  程枭用手在胸前挖开一块空当,指尖捏着刀穗慢慢抬起,他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发现穗子是往左下方垂的。

  程尘光顾不上易鸣鸢,入内辶过了何婉枝,出门见她仍立在廊下,才恍恍想起还有她这个人来。

  “阿枝睡下了。”

  易鸣鸢闻言点头,委婉道:“既如此,我便不过多搅扰了。”

  她面色极平淡,程尘光一时?不透她的情绪,到底是觉得失了礼数,解释道:“你莫多想,阿枝打胎里罹患的病,时常反复,怎会与你有关?江瑜之她幼失怙恃,由我姑母扶养长大,是太医署最年轻且熟谙医术的女儒医,性子是极傲的,她方才那番话,只是紧张阿枝,对你并无恶意。”

  太后膝下长成的出众少女,自该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只是程尘光太过担忧何婉枝,以至没有?出来江瑜之于她的那股,极盛、而莫名的敌意。

  易鸣鸢表面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内心却隐隐有了危机。

  她说不出是什么危机,只觉得这江瑜之或恐会是她在此处最大的变数,还是要远离为妙。

  坠着这个想法,易鸣鸢越发谨言慎行,直到了晡时,倚兰院中来了人,称何婉枝邀她去房中叙话。

  易鸣鸢有所顾忌,正斟酌着该如何拒绝,程尘光不知从那里冒出来,道:“阿枝喜欢你,劳你费心,替我哄哄她。”

  许是怀着歉意,又许是想找补回江瑜之说过的话,程尘光出现的很刻意,加之事关何婉枝,说话也带着讨好。

  易鸣鸢自不会去轻易得罪他,只好被引着去了倚兰院。

  她踏进暖阁时,何婉枝刚用完药,正央着贴身侍女多给几块易丝梅。

  那侍女搂着攒盒说什么也不肯再给了,余光瞥见易鸣鸢,仿若像?到什么救焚拯溺的神女,眼中的求助之意几乎要溢到易鸣鸢跟前。

  易鸣鸢如何不领会,故意不进屋道:“阿枝是要与我叙话,还是要吃蜜果子?”

  何婉枝听她叫自己如此亲密,心中很是欣喜,推开攒盒起身迎她,“自然是同鸣鸢姊姊叙话紧要。”

  因着身子骨的缘由,何婉枝自小被?顾的格外周全,出门游园赴宴,身旁的人总是浩浩荡荡缀着,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不尽兴,自然也去的少了。

  主要还是她这病发作起来骇人,相仿年纪的女娘有所耳闻的,从来对她避之不及,她便从无结交到什么说得上话的好友。

  说来,又因她这病症,连累鸣鸢姊姊平白受了冤屈。

  何婉枝满心愧疚,拉着易鸣鸢坐到红酸枝的罗汉榻上,小心询问:“鸣鸢姊姊,今晨,我可是吓着你了?”

  易鸣鸢望着她泛白的嘴唇,摇头:“我素来胆大,不觉得吓人,只是在想……小娘子好不好受?”

  室内有片刻静默,一旁贴身伺候的侍女感同身受般,霎时红了眼眶。

  何婉枝怔愣过后,扬起两弯盈盈的笑眼,她凑过来与易鸣鸢挤着坐到一处,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娇声娇气道:“鸣鸢姊姊心疼阿枝,阿枝不难受。”

  室外暮色低垂,漫着无垠的余晖透过窗格,浮动着晕染在少女交织的裙畔,竟同天际斑斓瑰丽的云霞如出一辙。

  云霞之下,一匹快马急策而过,在城门缓缓合动上的前一刻,奔入城内。

  由于此人的到来,不过两盏茶时间,程府迎来了一场数年来从未有过的喧阗。

  程枭一剑挑开数名阻挠的侍卫,杀到程尘光面前时,他正悠然坐在北亭之中,半倚半靠着独自品茶。

  被掀翻的侍卫连滚带爬来到跟前,请罪道:“主子……实在拦不住。”

  程尘光不以为意地抬抬手,周围防备的侍卫便都纷纷收剑退下。

  “原是程小将军。”他往太师椅中一窝,十足轻慢地眯眼打量着来人,“您似乎忘了先前应诺,不然如何肯踏足敝宅?”

  亭外的人执剑而立,眉目卩笔描刻般凌厉干净,夕阳的挥渡下,陵劲的身骨早已同五年前相去甚远,唯有那双点漆的黑眸,易定遥望过来时,依稀可见从前冷峻少年的影子。

  “我的人呢?”他声音如切冰碎玉,隐隐透着愠意。

  “你的人?”程尘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展臂提声道:“这阖府上下全是我的人,程小将军莫不是焦心过了头,找岔了方向?”

  程枭下颌崩得极紧,再次逼问:“易鸣鸢,她在哪?”

  “原来是说易娘子?”程尘光恍然大悟般,实话实说道:“她是在我府上,不过——”

  “你想见她,她可未必想见你。”

  话音将落,兜面一道利风斩下,程尘光略略偏头避过,那把曾与他交战过的坚薄银刃便盛着最后一丝霞光的丹色,斜斜架到他的颈侧。

  程尘光手中一烫,抚之如娟的汝瓷刻花盏“咔哒”一声分作两瓣,茶水顺着开裂的罅隙,争先恐后涌了个尽。

  程枭居高临下?着他,背后是沉没的暮色,“见与不见,你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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