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 2)
萧阮失神片刻,笑着摇头:“我不是妈妈。”
将手指和穆异交缠在一起,俯身在男人的唇上碰了碰,柔声说道:“是爱人。”
爱人?怪物咀嚼着这个词,似乎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胸腔里却涌起一阵阵酥酥麻麻,时针都快了几分。
透明的水珠滴落在苏醒过来的怪物手背上。
湿湿的,烫烫的。
怪物本能觉得焦渴。
祂用舌尖拭去人类的眼泪。
“不要哭。”
“好。”
如同刚新生的幼儿,失去记忆的怪物对一切都懵懂无知,萧阮一点点教会祂常识,怎么重新做人类。
怪物很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
只是有一点,令萧阮分外苦恼,或许是他最开始教坏了,穆异有事没事就缠着他要亲亲。
并且理直气壮,“软软是爱人。”
爱人就是用来亲的。
一整天的时间,人类的嘴唇始终红艳艳,饱满多汁,泛着水泽,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做了什么丰唇的项目。
后来穆异又学会更过分的事情。
萧阮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谁能想到,在学校里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美人,会在另一个人的面前,绽放如此艳丽的情态。
任由怪物胡闹了几个月,萧阮开始有点吃不消。
一场春雨过后,萧阮推了推身旁餍足的男人:“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穆异搂住身边的人,还是一脸无辜,强笑狡辩道:“软软在说什么,小木头听不懂。”
萧阮点住男人高挺的鼻尖,睨着眼:“说谎鼻子是会变长的哦。”
男人轻笑起来,“什么时候察觉的?”
萧阮脸上嫣红,不由自主蜷了蜷脚尖,刮了穆异一眼,他才不会告诉男人,发现对方已经恢复记忆的关窍在哪里。
穆异把头埋在爱人的肩窝上,依旧像往常一样撒着娇,“软软,先生不想去工作。”
祂只想跟自己的爱人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
萧阮状若答应,点头调笑着:“行啊,以后先生留在家里当家庭煮男,我出去工作养你好了。”
穆异摇头,“那还是先生来养软软,”又牵起萧阮的手指,在留下淡粉疤痕的指节上亲了亲,“下辈子,软软再来养先生。”
萧阮忍不住笑起来,眼中闪耀着星光。
“好,下辈子我养你。”
层层叠叠的雪白色花瓣里,穆异躺进两人宽的玻璃盒子中,轻轻拥住已经停止呼吸的爱人。
他将五指插进心口,把埋在胸中的怀表挖出来,水晶玻璃因为用力,出现裂痕。
被破坏了的怀表被放在了人类的手掌中。
失去心跳的怪物在人类的唇上吻了吻,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光团从怪物的身体钻出来,眷恋着不肯离去。
祂围绕在玻璃盒子外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悠悠荡荡落进了一片深海里。
黑寂的海底,涌起波涛。
碧蓝的海水一望无际。
萧阮站在船尾解酒, 手掌撑在船舷的围杆上,任由海风轻拂过去,吹乱了整洁的发丝, 上衣松开了一粒扣, 宽松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胀起来。
他正处在微醺状态,脸颊浮起淡淡的绯红,冲淡了原本冷清的气质, 显得格外娇艳。
染着金发的男生手里举着香槟, 从船舱里走出来,穿着骚气的大红花衬衫, 橘色沙滩短裤。
五官整齐,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长相帅气,给人一种很阳光开朗的感觉。
他大步走到萧阮的身边,向后一靠,胳膊肘撑在栏杆上, 咧开一口洁白的大牙, 笑着问:“出来玩一圈, 感觉怎么样?”
“爽吧!”
萧阮抬起有些发沉的眼皮, 瞭了林飞一眼, 慢吞吞地点头。
林飞看他这慢半拍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拍起对方的肩膀,“萧阮, 你该不是喝醉了吧, 刚才喝的可是香槟!”
“怪不得上学那会儿有聚会,他们请你喝酒, 你都不喝,感情是个一杯倒。”
萧阮斜他一眼,没有搭理,转过身去,看向海面。
眼尾的艳色飘过来,林飞怔了一瞬,神色一凛,在心里咕哝,幸好他们两个都是直男。
要不然,萧阮看上他了,那他还真不一定把持得住。
低头注视着海面,这里的海域很深,海底有一处极其深的峡谷,是百年前一场地动造成的新地貌景观。
海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蓝,海浪平静寂静无声,仿佛深处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会从海底冒出头来。
偶尔有几尾飞鱼从水面上窜过去。
船上的仪器发生了细微的混乱,负责航线的船员,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他们乘坐的游轮正漂浮在一片危险的海域上。
大学毕业,萧阮和林飞运气好,一起中了一张游轮双人环球游的奖券,原本他是不想来的,想把名额让出去,是林飞硬要拉着他一起,好说歹说。
“平时就算了,咱们马上就要毕业,同寝四年,最后一场毕业旅行不过分吧。”
“将来工作了,再想出来玩还没有时间呢。”
“我要是有女朋友,也不稀罕跟你一起了,这不是还没有吗!”
“要不是跟你一个宿舍,我这么个大帅哥,能混到大学四年都没一个女朋友,哇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必须得补偿我……”
萧阮说不过,垂了下头,说让他再考虑一晚。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萧阮不记得了,有一个电子的声音蛊惑着,召唤着他前去。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等着他一样。
第二天睡醒,萧阮决定和林飞一起。
林飞没有兴趣欣赏海景,在外面待着无聊,又回到里面吃喝交友去了。
游轮里传来欢声笑语。
清凉的微风,让萧阮渐渐醒了酒气,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旧怀表,下午四点半。
古铜色的怀表有些个年头了,零件都有些老旧。
雕花的壳子,表盘里镶嵌着碎钻,玻璃上有几道裂痕,比起实用性,更适合做收藏品,是萧阮十八岁时从古董商店收到的。
老板讲这只怀表是坏着的,可等萧阮拿到手后,拧动轴芯,它自己竟又开始走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将它,带回家。
萧阮把玩着怀表,没注意到海面的动静。
平静无波的海面底下,暗流涌动,似乎有什么大型的生物,刚从海里潜过去。
原本寂静的海底登时变得热闹起来,藏在暗处的猎食者争先恐后涌上来,在水里追逐的猎物。
误入领地的猎物逃向了更危险的所在。
在人类视线达不到的海沟深处,无数只庞大的触手从海底冒出来,迅雷不及掩耳缠住游过的大型海鱼,四五米长的大鱼被瞬间包裹起来,卷进深沟里。
一切又归于平静。
萧阮的这间房可以看到海面,他推开窗户,凝望着深黑的海水。
海里的月色漫上来。
游轮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海底一片漆黑,幽静无比,隔着海水,就像两个世界。
触手从海底游上来,祂悄无声息地潜在水面,好奇地向灯光里瞧去。
对游轮上直立的人类格外好奇。
他们为什么没有尾巴?
触手围绕着巨型船只,转了几圈,祂的目光停留在一处船窗上。
那里有个人倚在窗沿上,房间的灯光照亮了人类的脸庞。
那是一张极为动人的,冷艳的容颜。
漫天的星光,落在海上,一整片海水都在闪耀着。
海妖的心脏涌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慌张起来,祂的触手在水里胡乱地翻转,打结在一起。
海面上掀起一阵海浪。
萧阮缩回房间,关上灯,躺下睡觉。
等到人类的身影从窗户消失,触手终于打开了纠缠在一起的结,慢慢沉到了海底,回到了祂的巢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