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年明月夜_分节阅读_第27节(2 / 2)

  她手指轻轻触碰着海棠花的花蕊,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外瞟去,崔珣去宫中快一个时辰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她刚想到这个,就又怔了一怔,她不是说她再也不想理他么,那又何必管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着恼的摇了摇头,她不要理他,也不要再照顾他,他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就让他虐待去,反正疼的也不是她。

  说归这样说,但当门槛处传来脚步声时,她还是不由自主起身,往外走去。

  但来的不是崔珣,而是一个长安花贩。

  哑仆和那花贩在一起,花贩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新采的淡黄迎春花,他一直跟哑仆道歉:“对不住,这几日家中事忙,所以才没来送花。”

  哑仆倒也不恼,他接过篮子,指了指院中的海棠树,比手画脚了下,花贩笑道:“老翁是剪了海棠花枝吧,海棠花摆在房中,也好看。”

  哑仆笑着点点头,花贩道:“不过海棠只在春季开花,若要一年四季房中有花的话,还是要买些其他花枝。”

  哑仆递了几枚铜钱给花贩,花贩拿过铜钱,好奇道:“只是,这崔少卿怎么突然喜欢花道了?以往也没听说他让哪位花贩送花。”

  哑仆摇了摇头,花贩道:“崔少卿不喜欢花?”

  哑仆颔首,花贩有些迷惑:“不喜欢花还买花?”

  但哑仆没有过多解释了,只是客客气气将他送走,自己则提着花篮进了院子。

  院落中,李楹看着花贩嘀咕的背影,花贩不明白,她却明白了。

  她受伤住在书房的时候,书房每日都有鲜花,有时是迎春花,有时是杜鹃花,有时是白玉兰,但是崔珣院落,只栽了海棠,且那几株海棠树,当时并未开花。

  他不喜欢花,自己的卧房中也从未摆放过鲜花,那这些鲜花为谁而买,不言而喻。

  一朵迎春花从哑仆的花篮中掉落,哑仆并未发现,仍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他身后,李楹蹲了下来,捡起那朵淡黄色迎春花。

  迎春花花朵玲珑鲜艳,李楹将花蕊放于鼻尖轻嗅,香气芬芳清雅,她拿着那朵迎春花,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了门外。

  一直到日暮时分,崔珣才从大明宫回到宣阳坊,他端坐在马车上,背后伤口皮开肉绽,凝结的血块黏在衣衫之上,稍微一动就疼痛钻心,他闭着双目,神色平静,只是惨白面色,仍然泄露了他痛楚难忍。

  等马车快到崔府时,他便下了马车,让驱车之人回了察事厅,自己则走于路上,徐徐凉风吹拂,被疼痛扰的晕沉的头脑似乎也清醒了不少,他细细想着猫鬼一案,太后说的不错,宫中榆翟,不会贸然失窃,所以,必然是有人偷盗。

  而且这人,应是个地位不低的人,否则,如何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偷去太后旧衣?

  那这人,又是怎么找到蒋良的呢?

  崔珣思索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崔府门前,门前空荡荡的,这里向来是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崔珣也早已习惯。

  不过他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个秀雅小娘子。

  小娘子看到他,扬起脸,笑靥如花:“崔珣,你回来啦?”

  她顿了顿,说道:“我在等你……的糖霜。”

第40章

  福满堂的糖霜, 果然很好吃。

  那晚李楹趴在案几上,下巴枕着胳膊,侧头看着玉壶春瓶中插着的淡黄色迎春花, 嘴中含着糖霜,糖霜的丝丝甜味在口中渐渐弥漫, 鼻尖是迎春花若有若无的清幽香味, 李楹就这样侧头趴着, 一直看着开的荼蘼的迎春花, 目光旖旎眷念, 最后才沉沉睡了过去。

  三千声报晓鼓后, 长安城又是新的一日。

  崔珣早早就去了察事厅,五彩十二章纹榆翟, 本应保管在尚衣局,却莫名失窃,宫中,必有内应。

  只是当崔珣下令缉拿尚衣局可疑人等时,当日看守库房的女史却突然畏罪身亡,线索又断在了此处, 不过线索虽断,崔珣却更加断定, 猫鬼一事, 定然不是蒋良一人之谋,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而要厘清整件事情, 或许,要从事情的起始, 蒋良的对食,晚香查起。

  晚香于二十九年前被太后杖杀, 尸首埋于城中乱葬岗,过几日,便是寒食节,寒食节后,鬼门关关,所以大周将寒食节定为祭扫之日,以免鬼门关关上后阴间之人收不到焚烧的纸钱。

  崔珣于是便让察事厅武侯,彻夜守在乱葬岗晚香的坟墓处,寒食节那日,果然有人来祭祀晚香,但却不是蒋良,而是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

  武侯抓到妇人后,便将其带回了察事厅,崔珣得知消息后,准备乘坐马车赶去察事厅,李楹却说:“我也想去。”

  她说道:“猫鬼一事,涉及我阿娘安危,我也想一探究竟。”

  崔珣点头:“那便一同去吧。”

  这是李楹第三次踏进察事厅,第一次踏进察事厅,是崔珣拷打王良,意图将她吓走,第二次踏进察事厅,是王燃犀招供杀害她的过程,但其实,王燃犀并没有杀她,一切都是崔珣威逼她做的假供,这两次的经历实在不是太愉快,所以李楹跳下马车后,看着乌漆仪门,有些迟疑。

  崔珣似是看出了她的迟疑,他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句:“不会了。”

  李楹心领神会,她嘴角勾勒一丝微笑,嗯了声,然后随在崔珣身侧,就准备踏进察事厅。

  只是察事厅门口的石阶上,却坐了一个约莫四岁的稚童。

  崔珣眉头微微蹙起,在前方引路的武侯停下脚步,回头请罪道:“少卿,这是严三娘的孙子。”

  “严三娘?”

  “就是那个祭祀晚香的妇人。”武侯为难道:“他非要在这里等严三娘,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四岁稚童不走,他们也不能打他一顿,否则,察事厅在长安城更要成过街老鼠了。

  崔珣道:“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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