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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一缕威风,轻轻地来,又轻轻的走。可如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朵儿姐忍不住冲进大堂,抱着劫后余生的花果痛哭,周围的围观人群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欢呼雀跃起来,不停有人高呼王爷英明!将军夫人把幕篱重新放下,在护从的保护下,从后堂离开。

谢寒梅眼睛怔怔得望着蜀王离开的方向,心中不合时宜得响起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楚霸王见之慨叹,大丈夫当如是;汉高祖见之向往,彼可取而代之。

望着蜀王的仪仗走远,谢寒梅心里翻滚着热浪——我何时能取而代之!

有蜀王吩咐在前,知府也没有为难花果的意思,流放三百里,东西南北任由他选。

花果思索片刻,向书吏报了往西的决定。

书吏提醒,“西边可是朵甘都司,有藏羌散居。你小子想想清楚,难得天恩,王爷垂询,往东是阆中有流人营,做几年苦工,再……嗯,你懂的,早些回来。你还有个姐姐呢!”

“多谢提点,我就往西。”花果心中却有决断。往其他地方流放,不过是去做做苦役,给主管之人赛些钱,日子好过些。可是,依旧是流放罪人。流放之人想要免罪,只有立功和天下大赦两条路。大赦虚无缥缈,经此一事,花果怎肯继续过这样性命握于他人掌心的日子。

西边,只有西边有战事,流放的犯人,能凭军功改变身份。

花果的决定,谢寒梅和朵儿姐都支持。

花果过堂按例被打了杀威棒,如今流放的判决下来,衙门也不催着他上路,反而给他换了间干净牢狱,允许家人送被褥、衣裳、吃食进去。

“好好养着,等养好了再走。我已经托了胡大当家的一路上照看,差役也打点好了,一路上不会吃太多苦头。”谢寒梅拍拍果子单薄的肩膀,如此安慰。

朵儿姐温柔得抚摸着果子的脸颊,他这张明媚的脸庞,在蜀王那见惯了美人的权贵而言是寻常,但在普通人中,已经是出列拔萃,若非如此,怎会惹来觊觎。

“姐,别担心,我长大了,是个男人。”花果拉住姐姐的手,用力握住,企图把自己的决心传给她。

朵儿姐声音温柔,柔声细语道:“爹死了,一顿杀威棒,打得太重,没救过来。衙门赔了烧埋银子,我拉去佛寺烧了,骨灰供奉在佛前,尽了孝道。”

他们青城山人,哪里信秃驴,烧成灰撒进河,做一辈子孤魂野鬼去吧!我一个雇工,哪儿有钱买墓地安葬。

朵儿姐媒体她给打杀威棒的差役递了银子,继续道:“娘病重,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料,请大夫用好药。路上不知道家里消息,不要遵守孝那些规矩,多吃肉,养好身子。”

“姐!”花果担忧得唤了一声。

“果子,我在呢,我会好好照顾朵儿姐的,花婶子精神不好,大夫来看过说是得了疯病,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她的。”谢寒梅如此承诺。

花果看着两位姐姐,在她们沉静的目光中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回到家中,有自称蜀王府承奉的宦官不请自来,坐在上首品茶。

谢寒梅快步上前行礼,“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宦官和他侍奉的蜀王一脉相承,也没等谢寒梅把客气话说完,就请她坐下,反客为主,笑道:“谢姑娘,大喜啊。”

谢寒梅一头雾水,赔笑问:“敢问大人,喜从何来?”

宦官摸着光洁的下巴,笑道:“此事本该王府内管事来与你分说,只是咱家跟随王爷多年,不忍王爷有片刻不快,特先来通知谢姑娘一声。谢姑娘好福气,王爷在堂前对你微微一笑,你可知晓?”

“不知大人的意思是……”谢寒梅有些拿不准。

“谢姑娘不是寻常闺阁少女,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入王府侍奉王爷,那是祖坟冒青烟;若是有幸生下一儿半女,更是阖家鸡犬升天。”宦官向北拱手,“王爷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与你青眼有加,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吗?”

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诈骗啊!

谢寒梅心中警惕,她不过在人群中远远见过蜀王一面,蜀王知道她是阿猫阿狗,别是这些宦官用蜀王的名义,到处收罗少女,供自己享乐……说不定,是听说自家生意做得大,上门勒索来了?纳商女为妾,倒是常用的霸占家产手段。

笑话,果子的事情那是事发突然,事涉人命,京城靖安侯府鞭长莫及,如今一个宦官也要上门敲诈了。

谢寒梅婉言谢绝,把靖安侯府的招牌亮出来,说明自家也是有靠山的。

宦官冷冷瞧了谢寒梅一眼,把利害关系挑得更明白;“谢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做靖安侯世子的外室,难道比得上入府伺候王爷。你若有福气诞下天家血脉,女为宗女,男为国公,那可是国公!开国年间,江家随太祖征战天下,十四个男丁有十一个死在外头,只长房得封靖安侯!”

瞧瞧,一个平头百姓,想要改变命运,男人脑袋别裤腰带上,有本事、有运气,家里堂兄弟死得只剩几个,还只是侯爵。女人想要改变命运就容易多了,只需要生个儿子,生下来就是国公。

宦官的话太具有挑拨性了,谢寒梅都要被他描绘的美好未来所吸引了。可惜,谢寒梅如他所言,不是闺阁少女啊,品貌上佳的女子每年入王府多少,有多少成为枯骨,又有姐挣扎出头?这比沙场征战成功率更低。

谢寒梅笑道:“承蒙您厚爱,小女子愧不敢当。寻常草芥,如何入的了贵人的眼。”谢寒梅甚至懒得解释,她不是靖安侯世子的外室,解释了,他会信吗?

“哼!咱家看你能拿乔到几时?”宦官非常不悦,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第142章 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29

纳自己为妾,这到底是蜀王的意思,还是下头人为了讨好蜀王,刻意促成?谢寒梅心中惊疑不定,第一件事是派人回灌县,和父母讲明厉害。他们千万不能被王府的名头迷晕,更不能随意答应什么。

谢寒梅想让人查一查,王府的属官、宦官有没有前科,可蜀王才是成都府的土皇帝,王爷的贴身事,又岂是一个商人说打听就打听的。

没过几天,王府又有长史登门。长史是王府属官中第一人,由他来说婚事,自然不可能是骗局,这次长史给出的筹码是庶妃。

“大人明鉴,若非亲见大人当面,民女是再不敢信自己有这样的福气。早年听闻京中还有恶监诓骗百姓选秀,闹得京城有女儿的人家惊惶嫁人,阿弥陀佛,实在不敢想,不敢想。”谢寒梅一个信老君的,诵起佛号来,倒是比谁都会挂羊头。

长史捋着胡须颔首,他是正经进士及第入仕,自然看不上太监这种以亲近得权位的人。见谢寒梅如此懂事,面上流露出几分动容来:“谢姑娘聪慧,正是这个道理。谢姑娘放心,待王府筹备好,一应礼节自有铺排,还要到灌县通知官府,你族中也可操持起祭祖的事情来了。”

一个农女,有幸服侍蜀王,还是以庶妃的排场入府,谁听了不得说一句谢寒梅有福气。

这样的福气,谢寒梅想了想,婉拒道:“大人既登门,想必知道我家中事,父母只我一个女儿,原定了要坐产招婿,为父母养老。”

长史自然知道,笑得宽容亲和:“这有何难,从族中过继一嗣子就是。”

谢寒梅摇摇头:“父母年老,过继年幼的嗣子,哪有精力抚养、教导他长大?若是过继成年嗣子,全无父子母子感情,如何能保二老晚年安康?”

“谢姑娘多虑了,有你在……”

谢寒梅只摇头:“不可,不可,一想到父母年老无依,民女心中犹如百爪挠心,不敢安枕。便是陛下选妃,也不选家中独女,民女何德何能?没得带累王爷名声!还请大人上覆王爷,民女无才无德,谢过王爷厚爱。”

长史也未料到,有他亲自出马,居然还不能让谢氏吐口。之前长史还觉得承奉到底是宦官,即便在宫里懂看人脸色,于事务上也是不通的。如今自己也被撅回来,面子上挂不住。只他自诩宽容,也不能如宦官那样撂狠话,只拿眼睛扫视谢寒梅,似乎要看穿她打得什么主意。

谢寒梅岿然不动,任他打量。

长史看了一阵,看懂了她的待价而沽,和之前官宦一样,甩袖而走。

他走后,贺广泰登门了。

“我听闻,蜀王殿下有意纳你入府。我们赶紧成亲吧,蜀王总不能强多别家妇。”贺广泰焦急道。

“如此着急,对你不公平。”

“大难临头,还管什么公平?”贺广泰反问,“你不会想入王府为妾吧?蜀王今年四十,大你整整二十岁,膝下有子有孙,你……你要想清楚。”

“多谢,我会好好想的。”

贺广泰看着谢寒梅平静的眼眸,胸中有无数良言想劝,但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他想说的那些,谢寒梅难道想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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