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逃他追,它们插翅难飞3(2 / 2)

季念昭这样想着,把烛火举过头顶,不经意向上望。

昏黄的余光中,那石雕的笑脸都快贴到他鼻尖了。四只眼睛互相瞪着。这脸原先是铺平贴在天花上的,见两人始终没发现自己,似乎打算先下手。

眼见已经落在了两人头顶,就要贴上。

只差那么几秒。

一滴水啪嗒滴在脸颊上。

红舌头从它那血盆大口中掉了出来。

季念昭捂紧老翁的嘴,匍匐在地。

鬼哭狼嚎疯了样,一股脑儿往两人耳中灌。有时是孩童夜啼的凄厉惨叫,有时是女子的啼哭,有时是男人几声粗犷痛苦的呻.吟。

“有生人,送地府!”

“地府官,啖血肉!”

“嘻嘻,一起塞入肚囊里。”

“地府的判官大人,我好冤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有一冤,在世无门告!”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大人,我好冤。”、“正月十八,宜丧葬,忌婚

嫁!”、“俺那赌鬼老父,杀了、杀了......”

“俺娘啊啊啊啊啊——”

季念昭用剑斩断即将甩到脸侧的红长舌,扛起老翁往外跑。

来时的山路已然不见踪影。

推开门。

两尊鬼像挡在前路。

粗制滥造的泥花脸用红描了大咧咧的微笑,眼中只白无黑点,苍白的脸盘罗圈出两瓣红,髯须即将触到季念昭肩臂。

季念昭挥起手中剑,对着神像拆了两招。

整座鬼庙的意识附体在这两尊神像之上,普通的剑压根制裁不得。季念昭自顾不暇,只得将老翁扔向远处,引着神像往庙宇后院跑,边跑着又和神像过几招。

“明昆君——”那老翁急忙从远处嚎。

“什么?”神像专逮着他追,季念昭只得匆忙应道。

“符纸!镇魂的符纸!”老翁大吼。

“我与师兄进庙之前先布了镇魔的金光阵,阵眼在门口右数第三棵树。滴血落黄符,快启动——”

说时迟那时快,季念昭边破口大骂“无耻小儿!有种逼我许愿,光追算什么本事!”边手忙脚乱在地面翻滚,借着庙宇中年久失修散落的碎石和断垣来抵挡神像的攻击。

右数第三棵树。

季念昭挥剑划破手腕,将血往绑在树干下端的黑符黄布条一抹。昏黑的天穹顿时金光大作,无数丝缕金线从树叶的缝隙穿透而下。

金光灼烧之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然而不过几秒,天地瞬息又恢复一片死寂的灰暗。

金光苟延残喘,又闪两下,彻底没了生息。

季念昭僵了刹那:“?”

他忍无可忍,腹诽道:你和你师兄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不要随便乱闯人家老巢!害人又害己。

一星半点的绿色荧光借着最后一抹余焰的亮度反射出色泽,狂风夹沙,刺得季念昭险些睁不开眼。

神像不见了。

风沙摇曳,留有余温发烫的阵法地线提醒着季念昭,鬼物还未离去。

只是风越来越大,狼嚎也越来越近,不知道神像将从哪个方向袭来。

天上星子稀少,就算户外,光本也不大明亮。季念昭忽然感到头上传来威压,一抹巨型黑影将星月遮挡严实。

剑尖一挑,弯腰往前滑地。

堪堪避过这一击。

无数双人影却从开膛破肚的泥壳里钻出,血水飞溅季念昭半张脸。黑影俯冲而下,个个锋如利羽箭,直插射来。

活尸一拥而上,缠住四肢,往不同方向拉扯,想要将季念昭活生生扯烂成几块。

鬼气疯狂往这具本就虚弱空乏的躯体里倒灌。

他四肢沉重如灌铅,终于匍匐在地,血点斑驳,从嘴里呕得满地都是。

“这位小友,你速离开此地,去山下镇上找一位叫沈期的修士。就说他师尊被阎罗殿缠住了。”

季念昭呸出混杂血腥的口水,远远冲老翁扬声。

他咬牙再次爬起。

眼见神像向自己面门压来。

一柄剑正巧插入神塑额心,泥块呈蛛网皲裂。

鬼魔尖叫着消亡了。

周围所有的声音突然停歇,冤魂哭诉的索命声,老翁的哀嚎声,全都不知觉间消散。

“师尊。”这声音含笑。

说话那人满脸轻松,并无几分敬意。

他带着锥帽,一手扣在剑柄上,路过季念昭时,有意拉下,露出一张英气的面孔。

沈期从前是个武将,却偏生长一张很讨姑娘家喜欢的脸,很是桀骜自得,也无外乎这人有许多段广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只是季念昭难免想吐槽一番,大半夜带帽子,不知他们俩是不想给谁看?鬼还贪图公子美色不成?

刚想说出口,又默默收回。

确实得防着色.欲熏心的女鬼。如若记得不错,沈期有一段情缘,那女方正是到了头七也不肯散的冤魂。

好一出人鬼情未了!女鬼情是有了,就是眼光不太好,不知道自己一眼相中的青年,正是过往南朝无人不知的头号大种马!

季念昭早忍了自己的好大徒们多时,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他神色自若:“嗯。沈期,姜容。”

沈期先摘了幕离,这东西戴着进庙,若有鬼物从上方袭击,总归不太方便。沈期身后那个面目更清润的年轻人也跟着将幕离取了。

姜容先是将角落里的老翁扭过来,再细问季念昭:“师尊可有大碍?”

季念昭不答,只摆手。

姜容接着简单说了几句,沈期和他二人也是听闻奉贤阎罗殿之事,从城中一路打听而来,恰好入庙。

季念昭肯定道:“来得很及时。”

沈期径直往庙里迈,将碎像泥灰和尸堆都看了一遍,只一皱眉,呲鼻道:“这具,还有这具。这一整个神塑里的死人,都没有怨气停留的痕迹。比起血愿,更像是人为外伤捅杀的。”

“还有那具,颈子间的红痕明显,想必是从后方突袭,活活给勒死的。”

季念昭道:“不错,阎罗殿还算好解决,这种程度的一把火烧了也兴不起风浪。但藏尸的真凶恐怕另有其人。”

沈期笑了笑,方注意到季念昭嘴角挂着的血丝,眸子一怔,立刻严肃道:“师尊,发生了什么?你的旧伤犯了。”

他随即看向阎罗殿,目露狠厉:“这座鬼庙真该死,姜容,有火折子不?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它。”

季念昭忙道:“烧是要烧的,还要去山下问些乡民,来庙间认认尸,总不能让他们死在荒野。”

至于剩下的话,季念昭顿了顿,着实说不出口,压根就不敢告诉这两人——我的伤啊,是和你们昔日同门的太子殿下打架,才又复发的。

而且这三个人的关系,有如针尖对麦芒。

谢尘钰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对他们就不一定了,毕竟那可是灭国的仇人,亲自率军踏平了南朝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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