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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爸爸搂住了他的肩膀,余穗哇了一声,饮料瓶掉到地上,撒了满地的气泡水。

两分钟后,余让从全息舱里爬了出来,阿德加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盯着余让。

【作者有话说】

先发再没改错别字!

第45章 45黑色小狗(十七)

因为法尔图这里没有备用的全息舱专用衣服,余让穿着自己的T恤和休闲裤躺进全息舱,又浑身粘稠湿漉地走了出来。

“你来了。”他冲阿德加内点了下头。

赤脚在法尔图宿舍的地板上踩下湿漉的脚印,他略有些歉意地低头看了下,问法尔图:“我能在你这儿洗个澡吗,之后再帮你弄干净?”

法尔图手中拿着个水杯,他偷看了舰长一眼:“你为什么不回去洗澡?”

余让拎了下自己的衣服:“我这样走回去吗?”

阿德加内站了起来,他手中本来捏着一份薄如纸张的电子报表,手指一松,报表就消失在了他手中。

他盯着余让看了一会儿,因为没穿特质的服装,余让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和脸上都是透明又流动性很差的液体。

阿德加内顿了顿,抽了几张纸走过去,帮余让把脸擦干净:“我忘记准备你的衣服了,待会儿会让人把所有你可能使用到的衣服都准备一套。”

他把弄脏的纸巾揉成团,放入手心,继续用干净的纸张擦余让的头发。

他擦得很细致,头发捏成一缕,覆上纸巾,轻轻攥住。

余让看他:“你那个手术没做吧?”

阿德加内有些走神,好一会儿才问:“什么?”

余让从阿德加内手中抽了几张纸巾,仰头擦自己脖子上的黏液:“你和娜芮尔那个情绪控制的手术。”

“喔……”阿德加内道,“不符合手术指征。”

余让把纸揉成团,转头找垃圾桶,阿德加内手伸过来,他手心已经放了好几个用过的纸团:“放这。”

余让却把他手心所有纸团一把抓起来,转身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阿德加内跟在他身后:“一位叫菲尔伦斯的医疗师,在娜芮尔劝阻我的时候,进来说她不建议这项手术继续做下去。”

余让笑:“然后你就听劝了?”

不远处的法尔图默默地抬起水杯,吸了一口杯子内的能量饮料,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在别人宿舍的垃圾桶旁这么旁若无人的聊天。

他咳了一声:“还需不需要用我的浴室啊,余让?”

余让探头看法尔图,应声:“要,你找一套我能换的衣服给我穿?”

“……”法尔图咬着吸管,哦哦了两声,转身打开隐形衣柜,开始在里面翻找衣服。

他的非工作服,大多花哨惹眼,连翻出几套,余让看得眼都花了,想直接问有没有睡衣。

“你先去洗澡吧,这样不太舒服。我让人送衣服过来,待会儿给你拿进去。”还是阿德加内解围道。

余让晃了晃液体变干而略显硬邦邦的衣服,无奈点头,他扯着领口,往浴室方向走去:“这里是浴室吗?”

他把有些僵硬的衣服从头顶扯出来,衣服挂在胳膊上,又低头晃了晃显得有些重的裤子。

余让很瘦,肩胛骨像两片翅膀,胳膊微动,肩胛骨就动起来。

因为裤子变重,本来垂坠舒适感很好的休闲裤有些下落,露出胯骨两侧最高点的髂嵴,后腰处两个腰窝也随着走路浮动。

“……”阿德加内感觉到一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麻感。

像是过去学习自行装载机甲时,不小心安装错误被电了下的感觉。

阿德加内搓了下手指,他回头看了一眼法尔图,法尔图坐在自己的衣柜里,惊奇地点着自己过去买了又忘记的衣服。

“天哪,这件也是我买的,我记得。我参加了一场复古的舞会,被人劝说购买了很多这种衣服和装饰物……”

阿德加内收回目光,又垂目看了眼自己手指。

余让仰头在浴室里沉默地冲洗了三分钟的温水。

[运动,其实也该运动。合理的饮食,健康的作息……][规划、都要规划一下。]他没有让自己的大脑停止一秒的思考,非常认真地在大脑中构建一个计划表。

浴室门口有人敲了下门。

余让把水关小,让水声变小:“嗯?”

阿德加内站在门口,能隐约看到一片糊起来的人影:“衣服拿进去?”他提了个建议,而后又慢吞吞地补充第二个建议,“或者放在门口,你待会儿自己拿?”

“喔,都可以。”余让挤了些洗发水在头发上,开始揉搓泡沫。

片刻之后,浴室的门被打开,温热的水珠扑往门外,阿德加内推门进来,关上门,他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没有出去,背靠着门,开始看余让洗澡:“需要我帮忙吗?”

余让抬手抹了下落到眼皮上的泡沫:“你确定要站在那看我洗澡吗,舰长?”

阿德加内笑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径直聊起之前被法尔图打断的话题:“我并不是听菲尔伦斯的意见,只是她告诉我说,你也建议我不要这么做。”

余让继续抓揉头发。

阿德加内目光澄净地看着余让:“我并不喜欢自己不受控的状态。我希望身体行为和理性判断保持高度的统一。”

余让冲干净头上的泡沫:“如果非要我来评价你这句话,我只觉得并不现实,大脑不是机器。”

余让又摇了下头:“但我也说不准,或许你确实可以把自己从身体到大脑都换成机器。”

阿德加内配合地笑了下:“我也……不喜欢那种感觉。而且我在议会中对学会提出的改造人和人造人计划,都投出了反对票。”

阿德加内笑道:“为了民意,我还曾进行过将近三个月的巡回演讲,为了让联邦各个星球的公民都对这个计划表达反感。”

余让慢腾腾地哦了声:“既不想要这样,又不想要那样,既要又有还要并不一个好的行为,舰长。”

阿德加内摇了下头,有些无奈:“我不是想要说这些,我担心情绪失控影响我的判断,会造成一些糟糕的后果。”

“……”余让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珠,才后知后觉知道舰长在和自己解释,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手术。

余让点了点头:“哦,你在向我解释,你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等下次手术指征达标的时候,你会不假思索地再次躺上手术台?”

阿德加内叹气。

余让刚要解释,说自己正在想办法,让阿德加内能够接受自己的负面情绪,降低负面情绪的影响力。

阿德加内背靠在门上,浴室内飞溅的水珠和水汽,有些打湿了他的头发和他的睫毛。

“不,我的意思是……”阿德加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想你让我这么做,有你的理由。”

他说:“而我,愿意相信你。”

余让把湿漉漉的头发梳到脑袋后面,他侧头看了阿德加内一会儿,好笑:“我想医疗官们,她们也有她们的理由,也是为了你好。”

阿德加内不反驳,也不认同。舰长愿意听取很多人的意见,平等地对待他的每一位同事,但是从等级上来说,某些人只是为他服务的,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别人,这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危险。

余让不在乎阿德加内的沉默,他很随意地提起:“舰长之前在多丽丝Ⅲ号情绪失控时,问我的话,还记不记得?”

阿德加内表情僵了僵。

他不习惯在任何人面前表现情感上的脆弱,他可以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不能动,也可以因为看护忽略而重创进入医院,他可以为了救余让被砸得浑身是血。

可他不想当着谁的面哭。

眼泪意味着一种心灵层面的投降,他可以双膝下跪认输,却不可以为了这种经历而泪流不止。

这种糟糕的感觉,在他看来,像是一种对自我的背叛,好像在否定他之前的经历,否定他之前的努力。

好像在说——我害怕、胆怯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再也不会做出这些行为。

阿德加内垂下眼睛,浓重的水汽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水珠,摇摇欲坠:“抱歉,我当时情绪失控了。”

余让把淋浴水关掉,用浴室墙壁内推出的一次性毛巾擦干净了身上水珠,用一次性浴巾裹住下身,他擦着头发,赤脚朝阿德加内走过去:“所以你不记得了?”

阿德加内抬眼看余让,睫毛上那滴摇摇欲坠的水珠,在抬眼刹那不堪重负般低落了下来,余让伸手正好接到。

“我过去学过这些类似情绪疏导的工作,准备给你出一套测试题,会进行一些心理状态的评估。”余让握住自己的手,“我大概还会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日程表,里面会写明休息时间、用餐时间和运动时间。”

阿德加内垂目看余让握起的手掌:“这听起来像是李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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