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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穗咽了口唾沫,她凑得近了些,粉底液在眼皮的积线都窥得清。

“你打听这个,想干嘛?”

她点烟,一小簇在风里抖,目光都迷了。

罗敷跟她绕:“赚钱。”

女人冷笑一声,那股子风流缠绵的劲儿没了,露出点藏在假面后阅尽千帆的清醒。

“往南边走,赚不了钱,命也得搭上。”

风比先前更大了。张穗半掩着手,鼓成一道小屏,藏谜一样: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季庭柯那样的命。”

话顶到头了,走出半路的季庭柯似乎有所感应,他忽然回头:罗敷抱了他和面的不锈钢盆,冲他摆了摆手。

远处巷首,汪工开着他那辆小面包,侧身探出窗户、他按了按喇叭:

“让让,让让啊。”

汪工的名字就叫汪工。

他不像一般做活、做泥瓦匠的工人,“工”是统称,姓李叫“李工”,姓陈叫“陈工”。

他的身份证上,就叫汪工。

就连罗敷第一次听,都以为汪工在诓她。

年轻人的男人挠着头辩解,他说——早些时候,他也问过家中长辈。那时,枯瘦的老人吧嗒、吧嗒抽着卷烟,回了一句:“贱名好养活。”

这个道理,汪工自然听过。

但谁家的贱名,单字一个“工”?

简直像是生下来就为了打工的。

这贱名,未免也他妈太贱了点。

汪工绷紧了掌心往车下抬鱼,手背抻得发了白,腮帮子鼓鼓,腔调像是从胸膛里憋出来一样。

他惯会说好话哄人,当下又存了替季庭柯套话的意思,舔着脸逼过去:

“罗姐,也给下碗面?每次送鱼的零头,抹得那叫个别无二话。”

凑近的时候,隔夜、淡淡的酒气飘来。

罗敷想起昨夜,季庭柯微醺的那一眼。

她掏了掏冰箱,收拾出一把压箱底的挂面。

只有这个,汪工没敢挑。

烧水,水在锅里咕噜咕噜翻泡,热气蒸腾、熏了罗敷的眼。

“昨晚,你和他喝的酒?”

他,指的是季庭柯。

汪工来回擀他那两双筷子,像登台表演前活跃快板,他一拍大腿:

“季哥,这都告诉了?”

他会侃,连吹几个排比,一秒都不带停的。

直说到面在锅里软趴趴地胀开,嘴皮子才磕碰到:

“看上季庭柯的老板娘,从这条后儿坪街排到了巴黎、他却非得来做个臭片鱼的。”瞧她半晌:

“但要我说,罗姐指定不能这么肤浅,哪能为了这浅薄的男色,追到一屋里。” 说罢,夹了口面一吸溜。烫、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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