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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祺煜道:“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吧。”

“不是我休息,是你休息!”程浩风急道:“你说你光这么盯着能有什么用?我好歹也是个学医的,从没听说眼神还能治病的!”

他见南星充耳不闻,叹了口气,继续道:“三哥,你这样苦熬下去根本没意义!别等殿下醒了,你再倒下,这还有完没完!”

“浩风,”南星开口道:“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你可拉倒吧,真有分寸,就不会这样了!”程浩风道:“好不容易才从乞木逃回来,非要这么折腾自己吗,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殿下着想呀!他若是知道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南星苦苦隐忍的眼泪终于无可救药地流了下来,“怪我……都怪我!你说祺煜万一再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程浩风心里一酸,连忙上前安慰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啊,这才哪到哪,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这都三天了!”南星的泪水决了堤,一时间泣不成声:“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若不是一意孤行非要跑过来,怎会变成这样……我还故意气他,浩风,我好后悔,是我害了他!”

“行了三哥,不是你的错!”程浩风苦口婆心劝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想必殿下心里也明白。你先别急,咱再给他点时间,再说太子殿下何许人也,在我眼中,顶他最厉害了,你放心他吉人天相,一定能够醒过来的!”

“可要是醒不过来呢?”

“醒不过来我就陪你一起等,”程浩风道:“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

南星叹了口气,稍稍恢复理智,抽着鼻子道:“行了,我发泄一下就好,放心吧,没事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得,说了半天全成车轱辘话,和没说一样!

程浩风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

南星与程浩风互不相让正较着劲,忽听营帐外一声通报,齐寒石从外面走了进来。

程家幺弟顿时跟见了救星一样,垮着脸迎了上去,“齐大哥,你快劝劝我哥吧!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守着,连口水也不肯喝,说什么都没用!”

齐寒石顿时皱起眉,这些日子以来,南星因为周祺煜茶饭不思,肉眼可见变得消沉,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南星追到手,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这厢还未出手,情敌那边先舍命来了个王炸——周祺煜这一箭中得让人心服口服,饶是他再心有不甘,可是输了就是输了,除了愿赌服输,还能怎么办!

齐寒石无声叹了口气,走到南星身边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可是殿下这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继续守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说句不好听的,眼下大战刚过,全军上下受伤的不止殿下一个,伤兵营那么多兄弟,也在等人照顾。”

南星神情微动,擦了擦眼泪道:“齐兄教训的是,这几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耽搁了给弟兄们治伤,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齐寒石解释道:“伤兵营新调来一批军医,人手倒是足够,你不用急着过去,我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想一想你当初来北疆的初衷。”

南星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振作的。”

“另外……”齐寒石有些欲言又止道:“刚刚听人传过话来,乞木那个二王子,方才试图咬舌自尽。”

南星整个人僵了一瞬,“你说什么?乌尼咬舌自尽?”

齐寒石“嗯”了一声:“还好侍卫发现的早,及时拦了下来,并无大碍,可他毕竟帮过我们,于情于理,我都觉得你该过去看看。”

“他现在在哪?”南星蓦地站起身,说着便要往帐外走,刚刚迈出两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回过头。

程浩风连忙有眼力见地说道:“哥有事尽管去,殿下这里还有我呢,放心吧!”

眼下除了周祺煜,南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乌尼。虽然夜袭乞木这件事他从头至尾并不知情,可是结果却是结结实实地利用了人家,还害得对方家破人亡。

人心都是肉长的,乌尼为了南星掏心挖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搁谁身上也接受不了。

南星跟着齐寒石来到收押乌尼的营帐前,稍稍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乌尼虽是大燕俘虏,却也是南星几人的恩人,方世涵得知内情后,破例对他网开一面,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一切参照宾客标准对待,算是聊作补偿。

营帐内的乌尼一动不动地僵坐着,昏黄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嘴角还残留尚未擦净的血迹。

见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南星简直内疚地要死,连忙快走了几步,“乌尼,我……”

乌尼的目光闪了闪,终是一动未动,冷冷说道:“你来做什么?”

南星喉咙哽了哽,“听说你刚才……快让我看看,伤到没有?”

乌尼冷笑一声,“我都成这样了,对你毫无价值,你不用再费尽心机地演戏了。”

“我没有!”南星有心解释,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人生境遇,实在造化弄人。

只不过几天的功夫,两人天上地下,竟换了身份。

“乌尼,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乌尼自嘲道:“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是我害了乞木,害了父王和我的族人,我是乞木的罪人,我不配活着。”

“不是的!”南星急道:“你是我的恩人,是大燕的恩人,乌尼,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纯真、最善良的人……”

“纯真善良又有什么用?”乌尼径直打断道:“因为我的过错,乞木彻底完了,我的族人因为我家破人亡,父王被我气得吐血……”

“可是你并没有错!”南星急道:“错的是你的父王,是他发动了无谓的战争,你不过是阻止他继续错下去而已!”

乌尼:“你不用劝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南星据理力争道:“倘若大燕百姓知晓你的存在,一定会念着你的好感激你的!”

南星顿了顿,继续道:“老实说,因为这场战争,我恨过你,恨你父王,恨额森,恨你们的每个族人,即使你曾经救过我,对我有恩,都无法抵消这种恨意,当初在乞木,我把你当作棋子,只想利用你逃出去。”

乌尼的眸光黯了黯,“你的目的达到了。”

“可是我错了!”南星道:“我忘了你也是受害者,我不该迁怒你的。乌尼,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大燕夜袭乞木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为此,我很抱歉。”

乌尼扯出一抹凄苦的笑来,“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南星摇了摇头,“不错,乞木这次确实败了,可那又怎样!是你告诉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们还在,还有乞木人在,一切就有希望。乌尼,我曾说‘你我立场不同,注定做不了朋友’,现在我想收回这句话。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

乌尼落寞地垂下眼:“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大燕是不会放过我和我的族人的。”

“不试试又怎知道呢?”南星道:“乌尼,你不是罪人,你是我的恩人,是大燕的恩人,虽然我位卑言轻,可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和你的族人求情的。”

“求情?去找大燕太子求情吗?”乌尼的眸光现出几分哀伤,“那日站在你身边,为你挡箭的就是他吧?”

南星现出几分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你的同伴喊他‘太子殿下’,看得出他很在乎你。”乌尼笑了笑:“他就是你的心上人?”

南星一时间五味杂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我眼睛不瞎,看的出来。”乌尼自顾自道:“我哥是乞木数一数二的神箭手,想必那一箭原本是要射向你的,你们的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南星忍着心痛道:“还没有醒过来。”

乌尼叹了口气,“抱歉。”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不是你的错。”南星抬眼看向他道:“乌尼,不管怎样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至于其他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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