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相见_分节阅读_第94节(1 / 2)

  裴河宴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他正解了袍带重新穿系,衣领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哪个精魅下了山。

  她一边非礼勿视一边趁机多看了两眼:“需要帮忙吗?”她义正言辞。

  裴河宴抬眸瞥了她一眼,提醒:“布包呢?”

  了了一拍脑门,赶紧转身回去,将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布袋子挎到肩上。

  她身上的道袍是裴河宴提前几l日拿到山下裁缝店里改过尺寸的,收了腰线,裁了裤脚,还改了腰围。

  虽瞧着还是有些宽大,但好歹穿上后不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那般格格不入。

  他系好衣带,将悬在廊下的灯笼取了一盏下来,和她一起下山去往主殿。

  更声响过两次,客院和僧房的房屋俱都亮起了灯,有动作麻利些的僧人已经赶着早往主殿走去。原本入夜后沉寂安静的寺庙,顷刻间,灯火通明,犹如鱼游池中,那团团光点一点点汇聚着走入了最中心的大雄宝殿。

  了了边走边打哈欠,显然是还没从强制开机中恢复意识:“早课是不是要一起诵经,我不会怎么办?”

  “听着就行。”裴河宴换了只手提灯笼,临进殿之前,他招手唤来早就等在殿门口的了拙:“你跟好了拙,他会照看你。”

  了了点点头,跟着了拙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主殿。

  裴河宴没立刻进去,他站在殿外,看着了了被了拙带到她的位置上以后,才转身去了偏殿,等稍后再同觉悟一行人一起进入主殿。

  三遍钟声过,裴河宴和觉悟以及一干大和尚也由偏殿进入了主殿内,在佛祖座下安立。

  了拙趁课诵还未开始,给了了讲解道:“小师叔和师父都是领诵,他们修行深,最有资格靠近佛祖,以达颂赞。等维那敲钟后,早课就开始了。小师叔没见过,正好可以体验一二。”

  了了点点头,顺着僧众站立的空隙寻到了裴河宴的位置。

  他的站位并不靠前,落在觉悟身后,侧立着正凝视着莲花座上的佛祖。

  他没表情时,整个人显得格外出尘冷肃。

  了了看着这样的他,一时竟觉出几l分陌生来。他私下与她相处时,总是温柔和煦的,即便不笑,那眼角眉梢也微微轻扬极为舒展。

  她见过他压着眉目光危险时,也见过他眉宇之间愁云笼雾, 甚至连克制情欲染得满眼绯红也曾见过。可唯独在佛像面前, 一身冷意,生人勿近的模样已远隔十年再未见过。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在优昙法界。他领她穿过长长的还未修装的走道,去千佛地宫。

  那晚的梦里,她重新走了一遍那条黑暗的没有一丝光源的走廊,推开了千佛地宫的大门。地宫深处的鎏金王座上,坐卧着一个脚缚链枷的僧人。

  那时的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得他无比熟悉。可今日,她看着站在佛祖座下的裴河宴,他的侧脸似乎与那梦境中的人逐渐重合。

  她微微皱眉,正想敲敲脑袋,让自己神志清醒一些。

  主殿内,维那出位敲响了大磬。另一侧的当值悦众率其余手持引磬、鱼槌和铛子的数位僧人敲起声鸣,唱诵梵音。

  领诵声一起,众僧齐声,以万咒之王《楞严咒》为始,继《大悲咒》、《心经》等十小咒为一周始。整座大雄宝殿内,年轻僧众们的诵经声与梵乐交织,洪亮地盘旋于殿内,回响不绝。

  了了的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她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欲望,肃穆的聆听着这庄严又优雅的一天序幕。

  

  早课闭,了拙领着了了落后僧众几l步,走在最后去斋堂喝早粥。

  梵音寺的僧人喝完早粥后便要去僧值那领一天的功课,回禅室跑香。

  了拙虽不用去跑香,但早饭结束也得去自己当值的地藏殿掸尘清扫。吃过早饭,他先领了了去僧值那领了禅修香客们的功课。

  体验禅修的香客与寺里正经修行的僧人还是不同的,相对而言,重在体验修行的氛围,并不要求真如僧众那般严苛守律。

  禅修香客今日的安排还算轻松,早粥后去经室抄经两小时,静修冥想。待中午十一点,回斋堂吃完素斋,去禅堂坐禅跪香。其余时间,可自由活动,鼓励参加义工活动,也支持回房休息,待晚上六点法堂集合,继续晚诵。

  经室离藏经阁不远,了了依稀还记得点方向。

  反正没做时间要求,她便让了拙先去忙自己的,她出了斋堂随走随逛,实在辨不清方向就问路过的僧人。等她到经室时,经室里还没来多少修士,正在书架上挑选经书,准备抄经。

  既来之则安之。

  了了问清经室的当值僧人这里有无座位讲究后,便选了一份看上去还算简单的经书,开始抄录。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了了到斋堂时没找见了拙,便也不再干等,领了自己的饭,慢条斯理地吃了又去禅堂坐禅跪香。

  跪香这事她还算熟悉,不过跟她本人无关,而是因为裴河宴。

  她年少时见过他做早课,和她按时间表一样一行不同,他是每日都有固定的功课内容,不管他如何安排顺序,只要每日做完功课即可。

  了了踩着他的影子,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很新鲜,即便是枯燥的冥想和跪香。

  要不是跪香的姿势太难受,实在很难睡着,就以她困入膏肓的境况,闭上眼就能睡着了。

  晚课结束后,了了终于可以回到小院。

  她从法堂出来时,裴河宴已经等在了门口。他拎着今日凌晨从她屋檐廊下取走的灯笼,就站在回廊里接她下课。

  他虽克制自己与了了保持距离,但也不会因此顾忌什么而疏离了了。他等着了了走到跟前,十分自然地接过她塞满了经书的布袋,挎在肩上,和她一起回山腰上的小院。

  了了一天都没怎么说话,早快憋死了。

  身周还有人时,她左右旁顾,还得先忍着。一到偏僻处,她立刻叽叽喳喳跟倒豆子似的把一天攒的话全给倒了个干净。

  “大家都不爱说话,个个跟卷心菜似的,闷头抄书。我寻思着这也不是备战高考啊,怎么这么拼命?” 她也是纳闷了:“不是说来静修,找回平静的内心和失落的净土么,这一刻不得闲的哪有空去找?”

  裴河宴刚想回答,她早已说完了事,换到了下一个话题:“原来跪香是这种感觉啊,一炷香半个小时,当值的僧人还教了我怎么去冥想,可我一细想就犯困。要不是这么睡着太难受,我差点就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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