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试探7（1 / 2）

中午吃过饭，王府的下人们正在往袖湖楼里搬东西，仆役们进进出出，很是嘈杂。王国用本打算趁这个功夫去花圃里打个盹摸个鱼，结果脚还没拿起来呢，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朱由检有事情要交代，传话让他到王府的正殿去。王国用叹了口气，嘴里嘟囔了两句，还是得颠颠儿地往正殿赶去。待他急匆匆走进正殿，却见徐应元和王承恩已经站在里面，朱由检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在和徐应元说话。

朱由检打量着书案前站着的这三个太监。今天吃过午饭，他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去睡午觉。他的打算是从今天开始，他要试探着行使一下一家之主的权利。他咳嗽一声，按照前几天跟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早就打好的腹稿，先开口问徐应元：

“徐承奉，王府的长史官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下面站着的三个太监便相互看了一眼，徐应元回道

“回殿下，府中现下并无长史官。”

“没有长史官！？”

徐应元一句话差点就把朱由检尬住，这却是他未曾想到的。本来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自从他穿越到这里，活动轨迹比较有限，基本都在王府后宅打转，从未没见过王府的长史。为了不着痕迹的适应饮食起居和生活环境，他并没有刻意去问。今天开始他打算试着介入王府的管理事务，那么长史官作为王府最重要的管理官员，肯定是要见一见的，谁知道堂堂信王府，居然连个长史官都没有。

“这却是为何？”朱由检有些疑惑的问。

根据明初朱元璋订下的制度，一个藩王王府里正式的官员，分成文、武、宦三个系统，文官负责管理王府的各种日常事务，武官负责管理王府的仪仗、护卫和安全，宦官负责照管王府后宅的起居。

这三个系统各司其职，共同支撑起一个王府的运转。其中王府长史是正五品官员，是所有王府文职官员中品级最高的。本来无论哪个藩王，至少都应该有正副长史官各一名，其下一系列负责王府运作的官员也都是正副各一名。

嘉靖年间，朝廷有鉴于各地宗室人口增长，要养活的人越来越多，开销也随之越来越大，于是在针对宗室的一系列改革当中就把王府官中所有的副职全部革除，因此这之后所有王府便都只剩一个长史官。

一说起这件事，徐应元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立刻就激动起来，嗓门也大了许多，整个人跟个烧开的水壶似得噗噗冒气：

“此事不提也罢，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吏部挂名无职的待选官员，但闻说是铨选王府官便是百般推诿，装疯卖傻、托病称疾，什么手段用不出来。殿下虽尚未就藩，但册封已久，便是修造这王府也不止一年半载了，吏部居然至今都定不下一个长史人选，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将殿下轻慢。”

王国用的反应倒是没有徐应元这么大，不过在这个事情上显然也是有意见的：

“如今各王府选官艰难也非只一日，也不独我信王府一家，近年各处新封宗室都是如此，从前王府长史乃是由圣上钦定，非进士不取。自从改由吏部委派，且不再考核之后，非但待选的官员不肯入王府就职，便是无职的进士都不愿意。有些王府不得已只能用屡试不第的举人充官，若说是典仪典膳这些八九品的小官倒也罢了，只是王府长史官那也是五品，比之地方州府及各部员外也不能算低了，竟也无人愿做，若是吏部强行指派，还有去吏部官员那里堵着骂街的，真是荒唐。”

“哼哼！荒唐什么，无非是入了王府便不得再任朝官，有几分才学门路的，觉得屈才，怕耽误了他们的前程，因此不愿来，无才无门路的，又嫌王府事细碎而任重，也不肯来。这些大头巾小相公，一个个算盘打的啪啪响，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尽是些牛黄马宝，若依着我，朝廷就该治他们的罪。”

朱由检听这徐应元越说越不像话，把手里的茶盅往书案上一顿，砰的一下，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朝廷的事，且还轮不到你们议论，眼下既然尚未有就藩的旨意，那即便是没有长史，也不急这两日，此事日后再论吧。”

不等徐应元反应，朱由检立刻又追着问他别的：

“府中既无长史，那现在府里诸多事情，都是谁在主持？”

一句话问出去，殿内忽然安静，徐应元不吭声，王国用瞟了徐应元一眼，也不吭声，王承恩始终低头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朱由检懂了，王府没长史，其下的一系列文官到底配齐了多少只怕也难说，这样一来，整个王府的文官系统运作不起来，而武官的责任是仪仗和安全，管理事务插不上手。那么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这个王爷不发话，信王府里话语权最大的反而是这几个太监。

在朱由检的认知当中，徐应元妥妥是魏忠贤的人，这人从宫里派到王府，多半是魏忠贤安排过来的眼线，有他整天杵在自己身边，自己不管做什么估计魏忠贤都会知道。王承恩则明显跟他不是一路，他好像很看重和朱由检的这层关系，三个太监里，两个都称自己为殿下，就他坚持称朱由检为爷，这是在强调主仆的从属关系，也就是说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朱由检的人。王国用就有点不好说，朱由检记得有的书里记载说他也是魏党，但这几天看下来，这人举止行事并无什么过分的地方，倾向性不是很明显。

好吧，朱由检清了清嗓继续说道：

“往日在宫中，起居定省都有旧例，吃穿用度都有拨给，大小事情自有圣上做主。现在既然搬来了王府，便不似从前在宫中那般有诸多照应，如今也要自己学着过日子了。徐承奉，你且说一说，我府里不管文武内外、有官无官，到底跟着一起吃饭出粮的总共有多少人口？”

徐应元眼珠咕噜咕噜的打转，等了半天回复了一句：

“回殿下，王府建成不久，我等自宫中搬来尚且未足一月，现下也不去封地就藩，所以王府大小属官并未按制配齐，内官及侍女都是从宫中调拨，人数也不够制度定额。现下府里约莫有六、七十人，有职者不多，大半都是仆役下人。” “没有具体的人数么？”朱由检转头去看王国用，王国用只好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