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01（2 / 2）
忽然文兴起，以竹席为?纸，泼墨为?画，挥笔成诗。</p>
当?年正值永乐盛世，海晏河清，繁盛王朝下顶级学宫中最优秀的?弟子正青春年少。</p>
年少轻狂，不知?世事多艰，只觉天地不过?尔尔，即便是九天揽月也不在话下。</p>
“我?记得，当?年不循和锦城公主那?些事，卢十七郎没?少帮忙。”</p>
白青蒲眼圈微红，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当?时我?们几?个当?中，就只有十七郎能出入宫禁，他?的?没?少借此机会，给他?俩传信。”</p>
卢家繁盛时，卢家女入宫为?妃，可惜后来卢家蒙难，卢妃也被迫自尽于?宫闱。</p>
上官究却是笑，因为?身体积年病重，他?早已经不能饮酒，只能陪着他?们喝一杯清茶。</p>
他?咳了两声，声音随着树荫晃动，“我?记得呀，当?年不循可迷倒了一群小姑娘，花朝节出行，被塞的?怀里全?是花呀香囊的?，你说，这?么有女人缘的?一个人，怎么就栽到了锦城公主的?身上呢？还不知?道为?公主流了多少眼泪，自从他?和公主相识，但凡哪天见不到他?影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公主那?里碰壁，躲起来哭，还是十七郎心细，无论他?躲哪去，都能给他?抓出来。”</p>
林愫笑着摇头?，强饮下一杯烈酒，呛得眼圈有些发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p>
“都是些过?往的?糗事，你们怎么还抓着不放？”</p>
白青蒲侧目看着林愫，他?们都在笑，于?是也情不自禁弯了嘴角，“说起来，不循向来运气好，也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不循得偿所愿，与陛下终成眷属，还有了小公主，可真是让人羡慕呀……”</p>
他?这?话虽然是笑着说，但是都是多年好友，在座谁不懂他?脾性，怎么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酸乏？</p>
就连一旁埋头?饮酒，沉默不言的?伍卓也抬头?朝他?看了过?来。</p>
林愫转头?看向上官究，只是一个眼神，上官究就已心领神会。</p>
有些事情，林愫不便开口，便由上官究问：“你和卢十娘之间……”</p>
他?们几?个与卢十娘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卢十娘是卢泳思的?妹妹，林愫和卢泳思来往密切，也时常会与卢十娘见面。</p>
当?年的?林愫，容貌比之此时更盛，哪个女儿家不会为?之动情？连带着他?好友卢泳思的?妹妹卢晚秋对他?暗生情愫。</p>
可好死?不死?，白青浦常常来往于?卢家，也对卢十七郎这?个妹妹日久生情。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就这?样形成。</p>
后来，卢家落难，流放之际，卢晚秋却在这?个关键时候生了重病，白青蒲心急如焚，硬是求娶了卢晚秋为?妻，让她得以留在京中养病。</p>
他?动用了无数关系打点监牢，假称他?早已经和卢晚秋有婚约且已经私下成婚，祸不及外?嫁女，才得以将人留下。</p>
当?时在位的?是肃宗皇帝，远不及姜拂玉温和，若是此事暴露，就是欺君的?重罪，理?当?斩首。</p>
为?此，白青蒲差点被父亲家法打死?。</p>
可他?从不后悔，卢晚秋于?他?而言，是年少恋慕的?女子，更是挚友的?妹妹，无论是出于?和卢泳思的?感情，还是自己的?私心，他?都必须要这?么做。</p>
白青蒲从前在学宫里对孔孟之道嗤之以鼻，可是娶妻之后，他?的?表现却像极了一位正人君子。</p>
十余年来，他?一直以礼待卢晚秋，只要她不愿意，白青浦绝不强求，成婚十年未圆房，也不曾纳妾，以至于?白青蒲而立之年尚未留嗣。</p>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的?沧海和巫山是不循，我?又?算什么？”</p>
白青蒲擦拭着眼中的?泪，微醺之后，他?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一直对她好，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感动，可是十年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就像个陌生人。沈不循，我?真的?很嫉妒你，凭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可以被她记住一辈子……而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什么也不是……”</p>
林愫喉口一哽，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p>
白青蒲却拍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不循，不要这?样说。”</p>
他?给自己灌酒，泪光闪烁，“我?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嫉妒不相当?于?怨恨，我?当?时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她有负担，或者为?我?做什么，但是打心底里就是希望能够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回报，我?心口不一，我?救她，本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因为?她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爱上我?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所以我?觉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从而愤恨忧郁。”</p>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本就没?有强制要求一个人爱上谁的?权利，她这?些年为?我?主理?内宅，忠勇侯府所有的?产业都被她打理?得很好，我?母亲病重那?两年，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身侧伺候汤药，她不是没?有被我?感动，也不是没?有回报，只不过?……她选择的?回报方式，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而已。”</p>
“从始至终，我?也从未后悔过?救她的?决定。”</p>
说着，白青蒲将杯中酒饮尽。</p>
座下沉默无言。</p>
还是上官究开口道：“行了行了，今天难得再聚在这?里，就别说这?些往事了。”</p>
可是话刚出口，他?便语塞了。</p>
不说往事又?能说什么呢？</p>
和年少时候一样吟诗作赋，谈天论地，他?们还可以吗？</p>
他?们之间还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往事罢了。</p>
曾经他?们可以谈论诗赋，谈论理?想和来日，可是今日相逢 ，旧时亲朋，有人黄土枯骨，有人病骨支离，有人被时光蹉跎，磨平了锋芒。</p>
当?年被崇湖学宫的?夫子们所认定的?相国之材们，十年以后，飘零浮萍，一事无成。</p>
而显然，多年前宁静午后在梧桐树下高谈阔论的?少年们从来没?有想到今天到来时，他?们会是以这?个情形相见。</p>
四个人准备了五个酒杯，还有一个，被安安静静地放在台阶上，斟满了某人喜爱的?桂花酒。</p>
那?个位置上曾经坐着一个人，他?身着白衣，身形瘦长，不爱主动说话，总是喜欢在别人说完以后补充一句。</p>
有时候语出惊人 ，四位好友惊讶地回头?望向他?，他?也只是腼腆笑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p>
在座诸位的?面孔，熟悉，又?陌生。</p>
如果卢泳思冥灵有幸回归故里，在此徘徊停留，那?他?便会发现，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时光改变的?人，永远青春年少，永远意气风发。</p>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上官究先举起酒杯，“如今，当?年的?真相已水落石出，卢家冤屈洗净，十七郎也算是身后正名，这?一杯，敬十七郎。”</p>
众人举杯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