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65（2 / 2）
上官究知道后?，天天夜里摸进他的家里，给他娘，他妹妹，他弟弟，成箱成箱地塞金子。</p>
伍卓是个有骨气的人，这件事被伍卓发现后?，他连夜把?上官究送来的几箱金子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p>
上官究气得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上官氏，嫌我们?家穷！”</p>
他们?念书的时候，正是上官氏商业蓬勃发展的几年，上官究是上官家嫡子，自?是财大气粗，一年给学?宫捐几千两都不带眨眼的。</p>
年轻的上官究，最痛恨两件事——有人用金钱来羞辱他，或者不接受他金钱上的侮辱。</p>
林愫、白青蒲、卢泳思三个看得开?，花他的钱花得十分流畅，没有太多负罪感。唯有伍卓一身傲骨，他是个真正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宁愿把?他给的金子扔到大路上也不愿意接受他的资助。</p>
上官究第一次花钱花得这样憋屈，有种手握万丈家产但是却无处支使的感觉。</p>
当时为了?补贴伍卓，上官究费尽心思，七绕八弯找到伍卓打工的老板，砸钱让他给伍卓涨工资，还带动其他三人给伍卓拉业务，好不容易才?通过各种渠道，瞒着他把?钱送到他的手里。这些事，伍卓至今仍不知晓。</p>
只不过，老天爷向来是个手贱的，在为你?打开?一扇窗户的同时，可能也会顺便把?门带上。</p>
有得必有失，这是冥冥中万物规律。上官究出身在巨富之家，一辈子吃穿不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一世如意。</p>
上官究天生身体孱弱。自?上学?那会起，他就时常生病，身边就常年跟着一群奴仆，天天喝药，身上总是带着浓郁的草药气味。</p>
他是五个人当中第二?个离开?学?宫的。</p>
上官究很早以前?就向同窗袒明?志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向同窗那样，考科举，入朝为官，他来自?温婉的江南水乡，从来不属于权力与物欲横流的上京城，他迟早都要?回去的。</p>
来京一遭，只是想要?看看世间繁华，趁年轻时浪荡一回。</p>
就在“沈序”假死?不久后?，上官家老家主也出了?意外。</p>
老家主在一次随船外出时失足落水，呛了?几口水，之后?便生病卧床。</p>
上官究就自?行退学?，收敛心性?，按部就班地回家去，奉父母之命娶妻，生子，帮父亲打理偌大家业，唯有四时年节，念着曾经上京城内挥斥方遒的岁月，和京中故友鸿雁传书，互赠礼物，聊解思念。</p>
……</p>
与从前?相比，上官究又?清减了?不少。</p>
以前?上官究虽病弱，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体弱清瘦的公子，穿着素色的学?生服从学?宫中走出去，单凭脸就能将?附近勾栏里的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却远不及现在这般瘦骨嶙峋。</p>
或许是许久未见，林愫的记忆中对他只留有一个模糊的倒影。方才?看见他的时候，林愫发觉自?己甚至都不太认识眼前?的人。</p>
他眼窝深陷，眼底积攒着厚重乌青，生命力被什么蚕食，仿佛不久之后?就要?消磨殆尽，连带着整个人都内敛了?不少。</p>
十年前?崇湖学?宫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学?生，都不可避免被时光磋磨，磨平了?棱角，面目全?非。</p>
林愫眼角有些红了?。</p>
白青蒲连忙接话道：“不循也知道，畏畏缩缩是上官氏的老毛病了?，一口茶水罢了?，他喝了?又?不会当场死?人。”</p>
他最擅长热场，折扇一开?嘴巴便停不下来了?：“自?上学?起就知道他身子弱，病了?这么多年也还是老样子，你?担心他作?甚？上官家天天搜罗来无数珍贵保命药，这人天天吃着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再活个二?十三十年都没问题，没准比你?我还长命。我说不循，可别把?他当成瓷人了?！”</p>
白青蒲似乎还处于少年时期，语气一如从前?，清风朗月，霎时间冲淡了?几人间萦绕的愁绪，连带着将?几人间因许久未见而暗然滋生的生疏也一扫而空。</p>
林愫终于是笑了?出来，语气渐渐平缓：“江淮至关?中，二?十余日路程，听青浦说，上官兄长途跋涉，两日前?方抵上京。”</p>
上官究说道：“青浦的信鸽刚飞到，得知你?尚在人世，一时思绪纷飞，忆起昔日京中往事，终究是没忍住想回来看看，当日便命人整理行囊，带着孩子过来了?。”</p>
他垂首笑笑：“我这身子，若是再不回来，就以后?没机会了?。”</p>
“上官兄还是别拐弯抹角了?，”林愫笑着说道，“你?我什么关?系？我可不信你?这人这么毛躁，不远万里不顾身体赶到上京，就为了?与我叙旧。”</p>
“藏着掖着也没意思，我当年花了?你?这么多钱，连我家阿昭也受了?你?两箱金子，你?想要?什么，直言便是，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必然竭尽全?力帮你?做到。”</p>
林愫是前?日收到白青蒲的传信的。</p>
忠勇侯位列一等公爵，身为世子的白青蒲向来可以直接与禁中通信。</p>
白青蒲是要?替上官究讨一封入宫的旨意。信中陈言，上官究已经抵达京中，想要?入宫，与他见面。</p>
林愫是多么心思明?亮的一个人，明?白上官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进宫”，其次才?是“见面”。</p>
上官究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借着林愫这层关?系，拜会姜拂玉。</p>
那两天姜拂玉正在病中，不宜见客，林愫干脆直接把?他进宫的日期推到了?太后?寿宴这一日。</p>
“不循果然聪慧，什么都让你?猜到了?，”上官究目光柔和，也不再隐藏，他目光悠悠地转向方才?上官寒离去的地方，“身为父母，不过是为了?儿女事烦忧。”</p>
“那个孩子，和他母亲一样，性?情温和懦弱。”</p>
他轻叹道：“如果有时间，我尚可为他筹谋远虑，慢慢培养他长大，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怕他，承受不住上官家……”</p>
说着，他收回了?目光，落在林愫身上。</p>
“我想要?将?那个孩子留在上京，准确地说，是留在宫中，如果可以，我想要?将?他托付给不循，若是不循愿意照拂一二?，上官家的一切，不循可自?取之。”</p>
……</p>
“我…我是上个月…从家出发来上京城的……”</p>
“爹爹说，要?带我入宫…他让我入宫以后?要?好好听话，守规矩，向陛下公主殿下行礼，要?谨言慎行，少说话……”</p>
上官寒真的不知道什么，被姜摇一通逼问，也就只会来回说那几句话。</p>
他眨着眼睛，双手局促地揪着自?己的衣摆，都快哭出来了?：“公主姐姐，我真的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要?带我过来……”</p>
姜瑶反复问了?好几次，直到确认自?己把?他的话榨干了?，一滴不剩后?才?放过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