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30（2 / 2）
林愫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就当是对这个名字的默认。</p>
白青蒲却死死盯着他，说道?：“那日听闻你的失踪，我们四个一起跑去你家找你，结果你们家人去楼空，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们都不?相信你会这么容易就死了。”</p>
林愫沉默了片刻，哑声道?：“我知道?。”</p>
“当时十七郎还说要张榜悬赏找你，说你这小子肯定是躲起来了，可是找来找去……”</p>
白青蒲忍不?住摇头，“找了那么多年连个鬼影也?没看见，我也?慢慢信了……如果人还活着，怎么可能找不?到？你为什么又回来了！”</p>
“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知不?知道?……”</p>
说着，他鼻头酸涩，抓住林愫的手，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卢十七郎死了。”</p>
卢十七郎，卢泳思。</p>
当年叛国?的朔州督军。</p>
听到卢十七郎这几个字，林愫捏着手中的白棋，低声说道?：“我知道?……”</p>
“他死在了朔州，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通敌叛国?，自取灭亡，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敢叛国?？卢家也?被牵连流放，他父亲七十多了，他那群弟弟妹妹，才?几岁大，都要去那漠北的荒凉之地。”</p>
林愫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攥紧了棋子，隐隐作痛。</p>
白青蒲吸了吸鼻子，“还有伍卓，他为十七郎求情，皇帝看过奏表后?直接禁了他官途，你是知道?的，他当初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我们当初都以?为他肯定会贵极人臣，现在只能待在学宫中度日……”</p>
林愫闭上眼?睛：“我知道?……”</p>
他都知道?。</p>
他在危阳之难前?离开上京，一走了之，抛下了这里的一切，也?包括昔日的故友。</p>
“对不?起……”</p>
……</p>
林愫垂眸看着沉睡的姜瑶，她趴在坐垫上，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听见他们俩人在说话。</p>
念及姜瑶大病初愈，不?能着凉，林愫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半边小脸，并轻轻盖住了她的耳朵，这样能保暖，也?能替她挡下外界的部分声音，让她能够睡得更加安稳些。</p>
做完这一切，他朝眼?前?人比划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p>
他轻轻擦拭过眼?角的泪，努力平和?地笑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们称呼我为不?循。”</p>
沈序，字不?循。</p>
他年轻时放荡不?羁，不?爱循规蹈矩，也?不?喜欢父亲为他取的名，所以?等到年长时，为自己题字为“不?循”，离经叛道?，不?愿循世间规矩。</p>
他的旧友们，也?都遵循他的喜好，称呼他一声“沈不?循”。</p>
林愫抬手将?棋盘打乱，他了解姜瑶的秉性，她知晓这盘棋会输，大概也?不?愿意继续下下去，所以?也?没有保留的必要。</p>
“我知道?你有很多要话要问，当初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现在为什么又会回来，但此?事说来话长，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p>
将?黑白棋子归位后?，他抬头凝望眼?前?旧日的故交，眼?眸明亮：“手谈一局如何？“</p>
白青蒲擦干了眼?泪，也?道?：“好！”</p>
……</p>
这条画舫在湖面?停留的时间颇久，两个人的棋局就在湖中心展开。</p>
和?与姜瑶下棋时的坚守不?攻不?同，旧友重逢，林愫用?的又是另一种棋路。</p>
如果姜瑶还醒着，就会发现，她爹所执的白子，已经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将?对方逼得寸步难行。</p>
然后?她就会明白，虽然她口口声声叫林愫不?要让着自己，但是他还是放了点水，用?最温和?的方式对抗她。不?然，怕让她输得太难看，得要哭鼻子了。</p>
不?多时，这局棋就落下帷幕，白青蒲不?敌，很快败下阵来。</p>
湖风飒飒，一局棋后?，林愫脸上的泪痕也?被吹干了。</p>
两个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p>
白青蒲倒并没有太过在意输赢，打开折扇扇风，坦然道?：“不?循棋力不?减当年，我们当年五个人中，没有谁能下得过你。”</p>
林愫垂眸，抿了一口茶。</p>
白青蒲看着林愫，又皱起了眉头，眼?神复杂起来：“话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假死离开？”</p>
林愫温声说道?：“我记得以?前?在学宫一起念书的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如果我有朝一日忽然消失不?见，那就当我死了。”</p>
白青蒲皱眉：“是有什么隐情吗？”</p>
隐情……</p>
林愫眼?前?浮现出父亲临死前?场景。</p>
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死死抓住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它：“为父藏在暗处一辈子，到头来换得君王忌惮，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生性爱自由，为父也?不?愿你走我的旧路。”</p>
“她已有争权之意，新帝登基，必然腥风血雨，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为了你，也?当是为了她……”</p>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就当为父用?这十九年的养育之恩求你，我要你发誓，你这辈子，要一生远离京城，不?得沾染朝廷之事……”</p>
林愫沉默片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身侧的女童却忽然间动了起来。</p>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掀开他的外衣爬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