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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准备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了,那么他应该弄清楚一切。

应祀朝蔺寻枝走来,一边道:“是我父亲公司的助理,说是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明天就去打卡上班。”

“既然已经回来了”这几个字在蔺寻枝看来不免显得诡异。

就好像应祀只是出了个远门一样的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的解释,他就直接和世界接洽了。

医生的话语也全然没把他当作一个白骨化的死人对待。蔺寻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还是说,只有自己注意到应祀死了。

......和死人相处,蔺寻枝还是有些膈应。尽管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

一个把他当作食物对待,随时可以吃掉的男朋友。

应祀在蔺寻枝跟前站定,没了雨声帮忙遮盖,男人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极其明显。

蔺寻枝的头发看上去很好摸,顺毛的样子透着几分别样的乖态。因为视觉障碍的缘故,所以总是目光迟钝地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发呆。

只有听到声音的时候,才会抬头,稍微的往声音的方向看一眼。不过也仿佛很难有事物能让他提起兴趣,更多只是施舍一个眼神,就收回了视线。

他说过的。他的小枝,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觊觎。

唯一完全停止这场争斗的方法,就是吃掉小枝,让小枝成为一部分,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应祀再次咽下口水,露出骨头的手指十分渴望触碰小枝。

他刚才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泥土、血液、口腔......他的食管、胃袋、肠子。全都洗干净了。

小枝会住得很舒服。

蔺寻枝不露痕迹的后退一步,和应祀保持距离。他听到了应祀吞咽口水的声音,也清楚他又开始犯病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应祀。”蔺寻枝靠在床尾,努力把气氛往正常的方向引导,“早点睡吧。”

这张单人床蔺寻枝一个睡,空间绰绰有余;但想要再多躺下一副骨架就有些乏力了。

不着急。应祀看到蔺寻枝微微抗拒的可爱反应,扬起了嘴角。

【祂】随时可以吃掉小枝。但另一个同样爱小枝的灵魂在【祂】的脑子里作祟,告诉【祂】不要让小枝讨厌【祂】。

羔羊的垂死挣扎会很有趣,但仔细想来,祂似乎也看腻了。反观一只惜命的羔羊沉沦,自愿献出生命又何尝不是一种强烈满足征服欲的事。

应祀最后一次吞咽口水,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发,没有温度的指骨转而又握住了青年的手,绅士又克制的在青年指骨骨节的地方印下一个吻。

食欲作祟,祂只能用这种方式代偿。不断靠近小枝,和小枝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蔺寻枝的心跳始终保持在【病】的接受范围内,原本随时随地让他焦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太过放松,蔺寻枝开始困了。

青年随便应祀牵着自己的手。就当作,养了一只人型宠物。猫咪生气了也会挠人,应祀只是极端了些。

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再次出现。蔺寻枝的双眼陷在面前病态粘稠的黑暗里,无法看到任何事物。

这道视线近乎窥探,从浴室到床边,在两个空间随意切换,给人一种无处不在的错觉。

谁在看着他?

李不会像这样露骨变态。但是李没有阻止那个偷窥狂这么做。

就像是在互相遵循某种特殊的约定,所以李默许了。大家都拿到了这间公寓的入场券,以及参与分食蔺寻枝的晚宴资格。

真是冒犯。

“喵~”蔺寻枝又听到了猫的声音,它在蹭青年的腿。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蔺寻枝也还是低头了。

来到他的公寓里,是因为外面有吓人的扮演者吗?蔺寻枝松开应祀的手,缓缓蹲了下来。没等他找猫,猫就主动蹭上了青年的手。

这间公寓才是整栋楼最危险的地方,却被扮演者们称为【安全屋】。

现在猫成了唯一能和蔺寻枝分享这个笑话的生物。

蔺寻枝摸了两下猫头,猫就向他露出了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猫咪喜欢蔺寻枝。

他们面前就站着一个拿着刀的杀人犯,但谁都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蔺寻枝的情绪开关失灵是常态,早就被【病】的病毒摁坏了。可他的心脏还仿佛要跳过胸腔出逃,但因为血管韧带的束缚和捆绑,反倒像是在用力的起舞。

虽然活着没什么意义,但总有人想要拿下他的生命的时候,蔺寻枝就决定活到死了。

青年嘴边是一个淡淡的笑意。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当作他治病的工具,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怕了。

应祀的视线下移,随后将僵硬的颈椎掰转角度,这才完整的看到一人一猫的玩耍场景。

小枝可爱。猫也可爱。但是他的小枝比猫更可爱。

好想吃掉......

应祀弯起眼角,吞咽口水,果然最喜欢小枝了。

“叮铃铃......”一阵短促的电话铃声突兀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是应祀的方向。

这样独特的声色只存在于老式按键机。蔺寻枝顺着铃声看去,他的手机在应祀的口袋里。

第10章

“应祀?”青年发出疑问。像是知道男人会做些什么,蔺寻枝在他正要按下挂断的时候喊停了他的动作。

“小枝,这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应祀拎着手机,没有想要还给青年的意思。

蔺寻枝掀起眼皮,将那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瞳孔对准应祀。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

应祀确实是一个温柔贴心的男友。起初,应祀只是喜欢检查蔺寻枝通讯录不认识的同性和异性,并且他走到哪,应祀就跟到哪。蔺寻枝把这些行为归咎于热恋期的情趣和男友的占有欲。应祀不在身边的时候,他甚至会主动报告自己的行程。

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了联系,应祀在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

直到蔺寻枝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住进应祀的房子里;以及那些曾经关系好的同学在看到他之后纷纷绕道走,他才惊觉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应祀。

蔺寻枝的社交圈子被应祀孤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博物馆的那场火灾。应祀和他的父母一起死了。

所以两年前,蔺寻枝在监护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只有父母的遗产律师探望。

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应祀达到了目的,但是把自己也埋进了火堆里。

“不要再碰我的手机了,应祀。”蔺寻枝抱着猫站起身,在应祀手上摸了几下无果,接着直接朝他伸手索要。

“小枝。”应祀见他的反应,眼底隐有情绪波动,“是我错了,小枝。我不会再随便离开你了。你不需要手机,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蔺寻枝抱着猫,整个人扑进了男人怀里。青年靠在应祀的肩头,闷声道:“我只有你就够了,应祀。”

蔺寻枝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应祀顿时停住了接下来的告白。

“我的通讯录里只有你一个,没人会来找我的,你在担心什么。把手机还给我吧,你说明天要去公司开会,如果没有手机,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怎么联系你?”蔺寻枝效仿猫咪的举动,在应祀的肩头蹭了蹭。

电话铃声持续作响,不一会停下了。

应祀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青年为了达成目的的把戏。

他厌恶所有想要和蔺寻枝接触的人。他们带着□□和恶心气味的手掌,和带着卑劣口气的句子。即使是站在几米开外和蔺寻枝说话,也会弄脏他的小枝。

蔺寻枝埋在应祀肩头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柔着语气再喊了一次男人的名字,“应祀。”

应祀只是抬手,享受蔺寻枝主动给他的温存。

青年再往前了一小步,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属于人类的温热鼻息若有若无打在男人的脖颈和喉结间。

“应祀......”蔺寻枝拖着长调,用了撒娇的语气。

应祀无动于衷。

蔺寻枝轻轻崩了崩牙关,接着道:“老公。”

“把手机给我吧,老公。”说过一次,第二次也就好开口了。

听到这个名词,应祀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两下,苍白的指骨差点把手机握碎。

此时又吹进了一阵风,窗户直接被吹开两边,噼啪作响。紧接着衣柜也被风吹动了。

这些不过是小枝为了达成目的的把戏而已。应祀笑着,但是小枝第一次叫他老公。

他的小妻子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多么伟大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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