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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被点名, 再怎么样也要理出个原因。齐胤调整坐姿单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对面三人身上,试图看出折戟宗的几人又能闹出什么花样。
“你不用一起去吗?”章祁月怎么可能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人,沈琦早已做好被追问的准备,各种理由都在他脑子翻了个遍。
“苏师叔提前跟我们通过书信,大师兄让我留下来等你。”沈琦觉得自己罪恶感深重,小师弟伤都没养好,还要听自己嘴里扯出的谎话。
更何况他们此刻正位于中央,话语中提及的人物也都在场,他们两个像极了聚光灯下即将出场的演员。
章祁月一时间没了声音,他不说话,沈琦更是不敢擅自问话。他本就不擅长撒谎,他决定把章祁月送回他的房间,就溜之大吉。
与他而言,能看到一个活着的小师弟在自己面前,沈琦已经感天谢地了。
伤能慢慢养,身体能慢慢恢复,只要时间充裕,总能回到以前。没了药引,他能去采,没有法力,他能挡在前面。
正如那时的心愿,平安团圆便好。
沈琦搀着章祁月来到他的房门前,明明许久未曾住人的房间,却没有一丝灰尘,连门扇都被人用法术清理了一遍。
“傻小子嘞——”沈琦的谎言被长者当场打散,原先声称要回《阵法宝典》中闭关恢复神力的胡须长者不知道又是哪阵风把他吹出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章祁月脑子里盘旋不止。
“呦,看不见了啊?欸?你怎么这么快就能走路了?有意思,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恢复这般迅速的人。”
章祁月尚且还做不到用神识传音,只能在注意外界的动静的同时,去分辨长者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右手边靠后,三步远。在那站着呢。”
沈琦恰巧推开房门,回眸时正捕捉到章祁月不经意地扭头动作。
坏了,穿帮了?不该啊?沈琦又瞟了一眼跟在他们不远处的阮秋盛,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发现就发现,他不想管了。
受到长者指点的章祁月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仍旧装作乖巧模样询问道:“二师兄,不进去吗?”
沈琦恍然回神,收回目光赶忙继续扯道:“啊进进进,刚刚前面有个碍事玩意儿,我给你推远了,来,往这边走。”
他是完全忘了章祁月只是看不见并不是聋了……
寻思着大师兄一会也会跟进来,沈琦把章祁月扶到床边,快速跑到香炉旁燃起了安神香。
熏香和丹药还是有所区别的。丹药能让人立刻感到困倦,在睡梦中修补神识状态。熏香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就是让人心性沉稳,不易暴怒,恰好能精准压制住心魔这类受心境影响而存在的东西。
大师兄的心结自己还没解开,却无法压抑心底的躁动,便与沈琦商量了这番对策——他不去触碰小师弟,只在几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
情入骨中,终是难逃一劫。
沈琦这边也没闲着,从楼下拿的糕点摆在章祁月身旁,又将薄被盖在他身上,转而再在他手心放了一杯清茶。
小师弟喜欢什么,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沈琦自然也是知晓,他看着章祁月有些瘦削的脸颊,心疼得恨不得直接拽着他去餐馆豪吃一番。
折戟宗这仨小子,虽然日常喜欢拌嘴,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小师弟就是用来宠着的。
沈琦抱胸环顾四周不住赞叹,他给小师弟打造的休息区域简直完美!
他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章祁月头顶:“你身体还弱,先休息一会,我去找苏师叔了解一下情况。”
章祁月:“好。”
久违的熟悉触感,沈琦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他其实挺想拉着章祁月说很多这几日他未经历的事情,但是小师弟依旧有些惨白的面色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先休息比较好。
不过,小师弟今天是不是有点太乖了?
沈琦没想太多,走出门时拽了拽阮秋盛的衣衫,在他手心画着字:“该走了,我在旁侧等你。”
阮秋盛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章祁月,眼眸中倒映出的章祁月正仰头喝下清茶将杯子置于一旁,被白绸盖住的眼睛直视前方,另一只手摸索着盘中甜糕。
阮秋盛脚步仿佛定在原地无法挪动,他攥紧手掌,想要拔除疯长的幼苗,不断暗骂着自己:“还在等什么?小师弟平安归来不是正如你所愿?他落得这般模样,你哪来的脸面站在他面前?”
他虚抬手掌,在他所在的视角下,那只手恰好落在章祁月头顶上方。
多么可笑,他不敢上前,只会用这种幼稚的做法来填补心中空缺。
……再等等…………
阮秋盛终是狠下心转身离开,可还未跨出门槛,就僵在了原地。
他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攥住。
第67章 情动
沈琦原本还躲在旁侧等待阮秋盛一同离开, 谁知房门被猛地合上,惊得沈琦慌忙探出身,目瞪口呆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不是……人呢???
他思忖半天, 在门外来回踱步, 终于鼓起勇气敲响房门:“大师兄?小师弟?”
只听到屋内传出物品摔落在地的响动, 片刻后才听到章祁月的回话:“无事, 二师兄放心去找苏师叔,眼睛看不见,不小心碰洒了茶杯而已。”
祖宗啊,撒谎真是一点也不挑……哪家好人瓷杯被碰倒能发出这么沉闷的响动。
沈琦撇着嘴没再继续问下去,他就说小师弟怎么乖得这么反常,果然, 必作妖。
虽说他不清楚章祁月眼睛看不见,又是怎么发现收敛气息的大师兄, 但直觉告诉他, 暂时远离这间房屋才是正确的选择。
沈琦手撑围栏径直从二楼跃下,落地后扶正腰间怀心剑,正撞上齐胤好奇地询问:“你家大师兄和小师弟呢?怎么就你一个了?”
“在忙着打架。”沈琦回答得干脆简洁,齐胤困惑的表情浮现在面庞, 沈琦耸了耸肩并没有解释, 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顺走一块糕点。
想去吧, 估摸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折戟宗的神秘感这不就立起来了?
沈琦哼着歌颇有些好心情地走出客栈, 徒留齐胤一个人沉思所谓的打架究竟是个什么形容。
从小师弟那里碰到一鼻子灰, 一股脑再全部丢给齐胤, 沈琦觉得自己现在一身轻松, 别提有多爽。
沈琦权当屋内俩人在吐露心声,却没料到, 他俩是真的差点打起来了……
手腕被抓住的瞬间,阮秋盛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可本能依旧令他下意识甩开。谁知章祁月动作更加迅速,手心捂住阮秋盛嘴唇,束缚住对方双手,极其小心避开阮秋盛右肩的伤口,一脚将大门踹上。
白绸缎萦绕着淡色金纹,那双棕褐色眼眸此刻正透过丝缎注视着阮秋盛背影,如同毒蛇吐着信子靠近猎物。
胡须长者在他脑袋里胡乱指挥一通,不但没什么效果,还险些让他与阮秋盛错过。
也正是阮秋盛即将转身的刹那,长者终于止住了唾沫飞溅的无用话语,慷慨地分出一缕神力让章祁月能在半柱香内能够眼观万物。
阮秋盛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几步,俨然成了虚靠在章祁月怀中的情景。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耳边,阮秋盛听到了那句问话:“大师兄,为什么要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