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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幼苗

章祁月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他也曾经这般坚定,被关在封闭空间的那段时间,他甚至许愿上苍把他带回现实世界,哪怕再经历几年高三冲刺他也愿意。

他抓住飘落的纸符,淡然一笑,侧头再次看向阮秋盛:“大师兄,之前我和你想法一样,现在有所改变了。”

阮秋盛闻言眼角弯了弯,掌心摸向冰凉的琴木,轻声道:“刚刚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开始慢慢喜欢这个世界了...

师尊说得没错。两地天壤之别,既然是前尘往事,如今再怎么追忆都是无果,不如随遇而安,沉心修炼。

他们修为尚浅,还没有自己专属的仙器,因而他们三个平时修炼都是用寻常可见的物体代替。就像沈琦虽然收藏众多宝剑但均未有灵智,再怎样闻名终是凡人锻造而成,顶多只适合同门间比试,点到为止。倘若同高阶魔物打斗,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章祁月所用的符纸那更是廉价易得。山下村落到处都有招摇撞骗的道士,背着个小竹篮,逢人便掏出一张皱巴巴黄纸符神叨叨念一通无人知晓的密语,仗着这幅模样唬住平民百姓。材质虽然一样,但章祁月学得是正儿八经的仙术,有灵力傍身所画之符皆有成效。

而横在石桌上的琴,与他们两人所持与灵力沟通的媒介截然不同。一把由老木雕琢的古琴,琴身光泽鲜亮,拨动琴弦震颤不止,音色空灵婉转。如果让一位专业琴师来评价,恐怕对方会两眼发光抱起琴不住夸赞其做工精美,甚至想要据为己有。

只可惜,它现在落在了连《小星星》都弹不连贯的阮秋盛手上。

琴音再次间断性地崩出,阮秋盛注意力全部放在乐谱上,看一眼弹一下,这才勉强把入门初阶曲子弹奏完毕。章祁月坐在旁边倒是乐在其中,大师兄弹的琴就算再怎么难听,到他耳朵里简直如同仙乐。

也正是身上灵力逐渐强固的原因,这山上冷意竟然无法近身,章祁月坐了这么久都没有上次手脚冰凉的情况。他和大师兄两人并肩而坐,一动一静,伴着乐声和天边纷扬的雪花,心中倒有种别样的感觉想要破土而出。

有种莫名地欣喜若狂。

不等章祁月摸清心底感情,沈琦骤然出现撞破美好氛围,喘着气一股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都复述一遍。话音落下,沈琦就抓起桌边水杯将液体饮下,大大咧咧坐在两人旁边。

刚刚师尊的反应都快把沈琦魂吓飞了,再说了,师兄弟间都这么熟了,这时候还搞什么礼节。

“我觉得吧......师尊可能...嗯......”

“师尊可能只是真的单纯去理论了一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章祁月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阮秋盛顺着接下去,可他面部表情此刻也有些复杂。虽说邹煜行事经常脱离他们设想范围内,但没想到即便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有如此不寻常的回应方式......

只能说不愧是自家师尊,太独特了。

第11章 畅谈

“所以你还真藏着那么......有内容的书啊?”章祁月不自主后仰身体,审判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琦。

那种想要重新认识二师兄为人作风的赤/裸眼神令沈琦有些害臊,一巴掌挥到章祁月肩臂上,面红耳赤反驳道:“那都是多久年前的事了!年少无知,天真无邪懂不懂!!”

被打了一巴掌章祁月嚎叫一声,更加放肆地朝阮秋盛身边靠去,嘴上依旧闲不住打趣:“是是是,二师兄小时候就知道收藏小画本,现在还能记得大概跟小师弟复述剧情。”

沈琦气得直冒烟,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章祁月嘴这么毒。他指着小师弟半天没憋出回怼的话,袖袍一甩,扭头就朝旁边看戏的阮秋盛哭诉:“大师兄你也管管小师弟啊......”

被点名的阮秋盛收回目光,象征性地推了推章祁月身体,板起脸,音色却依旧如往常般温柔:“坐好,少说几句。”

“遵命,大师兄!”

沈琦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踢开脚边雪团,两手摆弄着悬挂的剑穗。他就不该指望阮秋盛帮忙教训章祁月,那哪叫教训啊,明明就是......跟书里说的调情一样。

就在三小孩还在自顾自拌嘴时,一把青色油纸伞出现在视线中,那身翠色他们余光瞥了一眼便瞬间认出来人,三人同时起身拱手拜礼:“苏前辈。”

话本事件第二核心主角到来,沈琦更加心虚地朝师弟身边靠去,目光游离不敢直视苏焱。另外两人也不敢声张,一个装模作样看符咒,另一个低头研究曲谱第二页。

苏焱没把他们小动作放在心里,环顾四周,在没有察觉到第五个人的存在时,才低头问道:“你们师尊呢?”

......苏前辈您这还真是,一问就问到点上了。

“师尊说是去书阁了,让我们先休息,他一会就回来。苏前辈要进屋内喝杯热茶吗?”

“我刚从书阁出来,没见到他。”

阮秋盛刚要起身又直直跪了回去,沈琦见状连忙补充道:“那前辈可能时与师尊错过了。他嫌我练剑太丢人,说要给我再寻一把宝剑。”

“他不是向来不稀罕这些凡人铸造的铁器吗?”

“哎呀苏前辈不瞒您说,是因为我把师尊送的纸符都浪费完了。师尊为了让我安心修炼,要亲自下山给弟子购买纸张。弟子真的感激不...”

“折戟宗后院不是成堆的纸符吗?用都用不完。”

三人彻底哑了嗓,低头相互交换眼神,想方设法,想要努力把越抹越黑的漏洞填补上。

沈琦:救命救命救命,你们两个上啊!

章祁月:又不是我惹出来的祸,你怎么不上?大师兄,靠你了。

阮秋盛:......话本是你们两个抖出来的,为什么要我来处理?

苏焱一双柳叶眼微眯起,三问三杀,必有内情。原本他想把养灵力的丹药交给邹煜便离开,谁知不但没有遇到,还被这三个小鬼一通诡异聊天给勾住。

这下他倒是不急了。脚尖轻旋,青衫所过处竟原地生出一团柔软草埔,他盘腿而坐,单手支着下巴,等待下文。这个坐姿竟让三人有一种看到自家师尊影子的错觉。

再怎么与世隔绝的清冷性子,如果有团火每天不停在自己身边晃悠,那么他的举止也一定会有所改变。

药谷谷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时间不断流逝,苏焱念咒支起屏障,又使出净身术把三人身上落雪清除,他们四人就这样坐在雪中一言不发。沈琦实在忍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氛围,身体前倾想要把实情吐出,嘴唇张开第一个字刚发出半个音,就被阮秋盛咳嗽声压下。

只见他拭去琴上白雪,视死如归的样子吓坏了身边两人,紧接着他猛地闭上眼睛,手颤巍巍停在琴弦上,音节再次跟蹦豆子一样,难以入耳。

沈琦和章祁月屏住呼吸,衣袖下的手均默契地竖起大拇指。太牛了,为了保住师尊的秘密,甚至牺牲了他深藏不露的稀碎琴技。

果然,曲子还没过半,苏焱就眉头紧锁,目光定在木琴上,斟酌了许久才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不太刺耳:“你这琴技是自学的?你们师尊有指导过什么吗?”

“师尊未曾指点,是弟子愚笨。”被长辈听到这种曲子,阮秋盛面子自然挂不上,可想要引开苏焱注意力只有这种方法。面对苏焱的疑惑,他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苏焱看到阮秋盛的表情也不再多问,抬掌微拢,木琴径直飞离石桌,稳稳落在他腿上。他触摸琴身,转而又拨动琴弦,喃喃道:“是把好琴。”

指尖微动,琴音如泉水般倾泻而出,泠泠作响。曲奏悠扬婉转,似登高望远,遍观美景。复而急促紧凑,仿若刹那间跌落云海,耳边山风呼啸,心跳如同擂鼓,在粉身碎骨前琴音又倏地柔和缓慢,被云团接住跌入温柔乡,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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